第32章 黑匣惊魂
哗啦——轰！！！
整个世界像被塞进了搅拌水泥的破滚筒！
碎石烂泥钢筋渣子劈头盖脸地砸！酸雨带着铁锈味的腥风糊住了眼鼻！石磊后背撞在冰冷铁壁上的剧痛没散开，又被一大团湿透的、带着浓重腐甜菌味的烂煤渣糊住了脸！
“呃咳…！”嘴巴刚张开就被糊了个结实！一股令人作呕的泥土腥和捂馊了的烂蘑菇味顺着喉咙直冲脑浆子！呛得他眼前黑透！
耳朵里啥也听不见！全是砖头砸铁皮、雨水浇下来、还有墙倒屋塌那种山崩地裂的乱响！震得脑瓜仁子都在晃悠！
他想撑起胳膊扒拉开脸上的糊烂泥，背上腰眼那几处裂了似的剧痛猛地一抽！疼得他浑身一挺，差点当场撅过去！
呼啦——噗通！
又一堆黏糊糊冰凉的东西兜头盖脸糊下来！是混着煤渣和菌苔碎块的烂泥！死沉！压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棚子里那点可怜的煤油灯火苗子早被扑灭了！黑漆麻乌，只有墙倒开的豁口子那一片片惨白天光混着暴雨倒灌进来！晃得人眼发花！光柱里头翻飞的尘灰颗粒密密麻麻，跟沙尘暴一样呛死人！
碎石烂铁还在乒乒乓乓往下掉！巨大的阴影从垮塌的缺口压进来！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像是有几十条裹满了泥浆的、粗得吓死人的烂肠子纠缠着从上面压下来了！是外面铺天盖地的菌毯！
要压垮了！
石磊脑子里就剩下这四字！他挣扎着想把脸上的烂泥扒拉开，手指头刚能动，手背就砸在个冰冷带毛刺的铁管子上！火辣辣一条血口子！操！
就在这混着泥水腥臭、呛得人肺管子生疼的尘灰里头，一道极其微弱的、短促又尖锐的吸气声——像疼昏过去又活活被憋醒、嗓子被烧红的铁针穿了——猛地刺破混乱的噪音！
“嘶…呃——！”
带着痛到骨子里的惨劲儿！就在石磊被糊住的眼睛前面不远！
石磊糊满烂泥的眼皮猛地一颤！沾满污物的睫毛费力地掀开条细缝！模糊的视线透过指缝和翻卷的泥汤子——那个被巨大的冲击波裹着墙塌甩进来的瘦长身影！
是北冥嫣然！
她像个被玩坏了的破布娃娃，大半身子埋在垮塌下来的烂煤渣和灰白色菌丝苔藓泥浆里！露在泥外的半边脸苍白得像墙皮上掉的白灰！血糊糊、混着黑泥巴的头发粘了一脸！一只纤细的胳膊软塌塌地甩在外面，沾满了腐臭的菌泥！身上那件早就看不出蓝色的单衣被撕成了烂拖布条，隐隐透出皮下一片片骇人的青紫！
刚才那声就是从她那里发出来的！她没直接摔死！被这堆烂菌泥埋着还有口气儿！
念头刚转过来，石磊眼珠子往她泥堆外甩的那只胳膊旁边扫过去——那胳膊旁边！被垮塌冲击波震出来一小块空隙的湿煤泥浆里！露出黑乎乎一个角！方方正正！是刚才被铁管子砸破煤泥露出来黑匣子的边角！被尘灰泥浆糊得脏不拉几！要不是露了个黑棱子边，根本瞅不出来！
“呃…呜…咳…”边上又是一阵更加微弱、带着血沫子的闷咳！石磊猛地扭头！
是夏龙武！那小子还瘫在他那摊烂泥堆里！刚才被冲击波带的飞石烂泥又埋了一层！脸上糊得就剩鼻孔俩窟窿眼还在冒热气！可石磊那糊着泥的眼缝里，分明瞧见他那条早就烂透了的残臂！烂得露骨头渣子的胳膊底下那片煤灰脏泥上！沾着点什么？几星子微弱的…带点金光的小亮点子？！
“操…东西在底下！在她边上！”石磊喉咙里嘶吼！声音被糊住的泥巴闷在胸腔里，震得他自个骨头都疼！他想喊给苍岚听！破匣子在那女的旁边泥里！
“道长——！！”他拼尽全力想喊，可一张嘴就被糊了满口咸腥泥汤子！呛得他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剧烈地咳嗽起来！带出的全是血沫子混着馊菌泥！后背腰椎断裂般的剧痛瞬间压垮了他所有的力气！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的直直向前扑倒！
扑倒的时候，眼角的泥缝里最后扫了一眼！那个被压在菌丝泥浆下的女人！似乎极其极其微弱的动了一下！那只甩在外面的手！细瘦的手指似乎极其努力地往上抓了一下！又无力地垂下！动作快得跟错觉似的！
“石善信——！”苍岚那干哑得撕破布似的嗓子在纷乱中劈进来一声！
石磊猛地扭头！浑浊的目光撞上苍岚那双布满血丝、几乎突出眼眶的眼睛！那道士不知啥时候跌跌撞撞扑到了垮塌的墙角！正死死盯着夏龙武那摊烂泥堆！手里还死命攥着他那个破烂布袋子，指关节白得透明，指甲缝里全是被他自个抠烂的皮肉和污血！
“他…他还有气！血未尽枯！魂还在窍！”苍岚低沉的声音又尖又急，带着一种溺水者捞救命草般的疯狂！他似乎完全没注意被砸塌埋了一半的北冥嫣然，更没看见那埋在泥堆边上的黑匣子！他所有的精神都钉死在了夏龙武胸口那片暗紫烂疤上！那一点微弱的抽动！
“快！助我！给他逼住心头那口气！莫让神散了！！”苍岚几乎是吼叫着，手哆哆嗦嗦就往破布袋子里掏！想抓他那点快耗干的破纸朱砂！
石磊被他这一嗓子喊得脑壳发懵！看着夏龙武烂泥坑里那点子将息未息的热乎气，又看看旁边泥浆里露出的那个黑匣子角，再看看被活埋在菌苔烂泥里、只剩一只手还在泥堆上的北冥嫣然…一股子火混着冰碴子塞满了他心口！憋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炸了！
救哪个？！拿什么救？！这烂地方马上就要被上面压塌的菌毯彻底活埋了！还他妈怎么救？！
“我操…”石磊喉咙里滚出一串血泡泡的咕哝，后背撞地的剧痛再次淹没了他，挣扎着刚撑起半寸的身子又重重砸回泥汤子里！
噼里啪啦——！！！
头顶传来一阵密集的敲打！更大的碎砖水泥块、连着湿漉漉带苔藓的菌丝根须一股脑砸下来！豁口处那白惨惨一片压下来的菌毯“墙体”蠕动的更剧烈了！缝隙里挤出的粘稠灰白菌浆越来越多！刺鼻的甜腻腐臭味浓得让人想死！
整个锅炉房里只剩下绝望！被压在碎砖下的苍岚挣扎着想去够夏龙武的方向，却被一截横着砸落下来的、扭曲的铁架子死死卡住了半个身子！他手指还在徒劳地伸向烂布袋，脸上是一种彻底豁出去的、近乎疯癫的固执！不甘心的争扎！
而北冥嫣然那边……
埋在泥浆下的胸口，仅存的一点点微弱起伏彻底看不见了。那只伸在外面、沾满菌苔污秽的手，冰冷僵硬的五指微微蜷曲着，像是最后一点点不甘的证明。
石磊陷在泥泞里，冰冷的绝望如同深井里的水，一点点漫过胸口，到嘴巴再过头顶，就要彻底吞噬那点残存的最后一点微光。
就在这一切都即将彻底陷入死寂和终焉的刹那——
夏龙武身下的泥坑里！
那只烂得只剩骨头架子的残臂！
在没有任何人触动、甚至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况下——
猛地弹动了一下！！！
僵硬的手臂带着股残留的、扭曲的力量感，对着烂泥坑边上那堆他呕出来的秽物残渣狠狠一扫！
哗啦！
一块混合着半块金粉蘑菇、煤灰药膏残渣和粘稠血污的黑疙瘩！被他这最后一点力猛地扫飞出去！像块臭泥巴裹着石头子儿，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带着弧线嗖地划过半空！
噗叽！
精准无比地！
狠狠地拍在了几米外北冥嫣然那只僵直地伸在烂泥外面的、冰冷的手背上！
蘑菇碎块和污秽粘了她一手！那点微弱的、几乎被污泥彻底掩盖的金粉光泽一闪即逝！
也就在这块污物砸中她手背的瞬间！
“嗬——啊——！！！”
夏龙武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声完全不像人声、如同千年墓穴里骤然惊醒的尸妖、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毁灭欲望的绝望咆哮！他那半埋在泥里的身体如同濒死的巨蛇最后昂头，瞬间爆发出最后一点力量！整副残躯彻底翻腾起来！带起的黑泥污水溅满了坑边的石磊上半身！
而另一边！
噗通！
那只一直僵在烂泥外、沾满污物菌苔的手！
被黑泥块砸中，猛地开始沉了下去！
仿佛有什么东西…借着那点污物砸落的微小力道…或者…顺着那砸落的轨迹…被扯进了淹没她的那片冰冷黏腻的死亡泥沼深处…
紧接着！
距离那只手最近、埋在煤泥浆里的黑匣子边缘！
那被糊死的缝隙里！
极其极其突兀地！
猛地冒出了一丝……幽蓝色的……微光？！
像是电子元件短路……又像……某种极其微弱的心跳指示灯？！
在漫天坠落的碎块、压顶的灰白菌毯和弥漫的死气绝望中……微弱地……
亮了一下！
又暗了下去！
像是走到了生命的死亡边缘，起伏不定的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