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丝绸之路与犹太教传播
犹太人与中国早有联系,流传着犹太人周代或汉代就已来中国的传说,而且这种历史渊源与丝绸之路亦密不可分。但比较可靠的说法是犹太商人在唐代已经沿丝绸之路来中国经商,这可以从丝绸之路沿线在新疆和敦煌所发现的6~8世纪的文物上得以印证。隋朝裴矩所著《西域图记》较早记载了中西交通的路线,其中描述了当时从中国出发西行的路线“发自敦煌,至于西海,凡为三道,各有襟带。北道从伊吾,经蒲类海铁勒部,突厥可汗庭,度北流河水,至拂菻国,达于西海”。犹太人在古代陆上丝绸之路及海上丝绸之路上都留下了其来华的印痕,他们使亚洲大陆东西两端都有了犹太人与中国人的经济和文化交往。一般认为犹太人来华经商的路线包括海上两条和陆路两条:“一条海路取道红海,这是一条最古老的东西通道;另一条海路取道波斯湾。” “两条陆路中第一条是经起儿漫、信德、印度来中国。……另一条陆路经由可萨、河中而抵我国西北。”而全民信教的犹太人足迹所至也是犹太教所达之处。犹太人最早因丝绸之路而与中国结缘,大约在公元2世纪的犹太教拉比文献中,已经有了关于丝绸的记载,由此而提供了犹太民族与中国交往之端的蛛丝马迹。犹太经典《塔木德》中有阿拉姆语词语shirajin表达“丝绸”,有犹太学者推测可能与汉语中“si”(丝)有关联。犹太人与中国的来往从古代一直延续到当今,形成中国与犹太民族的特殊关系。在中国境内丝绸之路上所发现的犹太教遗迹遗物,基本上是7~14世纪之间的文物,这是犹太人在古代中国比较活跃的时期。而到了宋代,河南开封及江南等地犹太人的存在及同化则已经有了较为确切的史料证明,此乃中国与犹太人历史交流中的热门话题。
中国人研究犹太文化一般会触及三个关键词,即“犹太”(民族、宗教之名),“以色列”(国名)和“希伯来”(语言名);犹太教在华始称“一赐乐业”教,通常被解释为“以色列”的同音异译,但有中国学者断定此名是根据明太祖的旨意而定,表明其“抚绥天下军民,凡归其化者,皆赐地以安居乐业之乡,诚一视同仁之心”的态度。中国古代民间则称其为“挑筋教”,其寺为“挑筋教礼拜寺”。研究中西交通史的中国学者都比较关注中国犹太人问题,其佼佼者陈垣指出:“犹太族之见于汉文记载者,莫先于《元史》。《元史·文宗纪》天历二年诏僧、道、也里可温、术忽、答失蛮为商者,仍旧制纳税。术忽即犹太族也。《元史语解》易术忽为珠赫。……术忽或称主吾,又称主鹘。”“至于一赐乐业之名,则起于明中叶。如德亚之名,则见于明末清初。犹太之名,则见于清道光以后。术忽之名见于元。《元史译文证补》又谓元《经世大典》之斡脱,即犹太。”根据陈垣等人的说法,至少自元代以来,关于犹太人之称就已经频频见诸中国文献,如相应于“犹太”的表述就有“术忽”“珠赫”“斡脱”等。在中外文化交流及融合历史上,犹太人及其宗教在中国有着颇为奇特的经历,充分体现文化交流与沟通的积极意义。
如前所述,犹太人在华的早期历史乃“谜一般的历史”,很难彻底寻根追踪,但开封的犹太人的存在则是历史之明证,他们在宋代或是从古波斯沿丝绸之路东进,经过了西夏等“西域”国家,即来自“西域”,或是从海上丝绸之路经印度来华,即来自“天竺”,其海陆两路之踪迹仍然可辨。开封犹太教弘治碑刻《重建清真寺记》称其“出自天竺,奉命而来”;而正德碑刻《尊崇道经寺记》则说其“本出天竺西域”。潘光旦解释说:“西域说就是波斯说,天竺说就是印度说。”这说明犹太教在陆上丝绸之路或海上丝绸之路有过漫长的跋涉,经在其沿线各国如中亚、印度等地的留存、居住之后才最终来到中国。所以说,其来华交往不只是与中国人交往,沿途已经受到众多民族文化的熏陶浸染,因而其丝绸之路的经历是文化交流和传播的史话,而古代犹太人及其犹太教通过融合同化在中国的消失也引起人们的感慨,并使犹太人自己有着深刻的反思。犹太教经丝绸之路而与中国文化相遇,并发展出犹太民族与中国的奇特经历和友好关系,由此犹太民族对中国有着特殊的好感,这种古代的美好印象还因“二战”期间中国收留犹太难民而谱下现代新章,形成今天中以友好的历史基础。在2015年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之际,以色列总理还亲自出面参加感谢中国之宣传片的录制。以色列是中东地区在20世纪50年代初最早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这一经济、科技和文化大国对世界局势有着重要影响,其思想精神及宗教文化更是博大精深、流传广远,在中国亦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自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中以交往频繁、合作密切,有着丰硕成果。因此,“一带一路”战略的开展,对犹太民族及犹太教的关注也是必不可少的。而从中东现状来看,犹太教在民族宗教冲突中也占据着重要位置,如何处理好中东现代丝绸之路上复杂的民族宗教矛盾,迄今尚未有理想的解决办法,所以需要我们认真回溯历史,谨慎面对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