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庐谈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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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文人的根器

艺术的心永远年轻,这句话对于忠学先生来说,不是褒奖,而是事实。几年前,他在副省长的位置上,每每谈到新的企业发展模式,新的利润增长点,新的国际知名财团来湖北投资,他都会眉飞色舞。当时给我的强烈印象是,这是一个工作狂。我担心他哪一天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会产生失落感。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卸下工作的重担后,竟还能保持旺盛的热情。只不过这种热情不再是经济,而是艺术。

忠学先生是学者型官员,从政之前,长期从事技术工作。但不管是在何种岗位上,业余时间,他一直保持着对文学艺术的爱好。有一次他对我说,唐浩明先生创作的长篇历史小说《曾国藩》刚出版不久,他就买来读了两遍,若干章节还作了大量眉批。我写作的《张居正》,他也是自己到书店买来阅读。他是完全可以不花钱买书来读的。他想要看什么书,自然会有人帮他去买。但是,他却自己经常去逛书店。他调侃地说:“要用实际行动支持作家、艺术家的劳动成果。”从这一点上看,他始终没有丢掉读书人的根本。

正因为如此,他在卸下政务之劳后,不但没有失落感,反而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用,甚至比退休前还要忙。他有三大爱好:摄影、写诗与书法。且每一样,他都认真对待,惟其如此,他才一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

有一天,我们聚首小酌,他问我:“写旧体诗词的平仄好不好掌握?若要自如地运用,要花多长时间?”我说:“这要看一个人的功底和悟性,若少年时粗略学过,现在温习起来,半年即可。若从头开始,恐怕得花三年时间以上。”他回答说:“我用五年时间来掌握它,如何?”我只当是酒席中戏言,没想到自此以后,隔不多久,他就会从邮箱里发来“习作”,这种孜孜以求的苦学精神,倒真是令我感动。

关于书法,是忠学先生最为着力的地方。他小时候练过书法,有“童子功”。所以,花甲之后重新拈笔,便有了一下子回到童年的那种温馨。他对书法艺术的领悟,处处充满了灵气,也体现出本真。譬如说一个字如何建架,如何用线、用墨,虽然有前人众多的碑帖可以仿效,但若自己没有触类旁通的领悟力,只知道一味地“依葫芦画瓢”,则无论如何,也弄不出气象来。

忠学先生的书法,最简单地说,就是脱俗。相信我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某人的五官单独去看,都长得中规中矩,但搁在一张脸上,总觉得搭配不当,怎么看都别扭。书法也是这样,点、勾、撇、捺、横、竖、弯,似乎都是从碑帖学来,都有出处,可拼在一起,总觉得那字病蔫蔫的没有生气,这就是书法的大忌。所谓脱俗,就是得体。做人要得体,说话要得体,书法更要得体。

忠学先生书法得体,这得益于他的学养和阅历。他的诗,亦可用脱俗来誉之。这本书法集中的两首长诗,一赞司马迁,一赞苏东坡,都是中国文化史中卓绝千古的大师。忠学先生对他们景仰并抱有敬畏,字里行间真情洋溢,而书写成篇又见汪洋恣肆的历史胸襟。读这样的诗,看这样的字,足堪浮一大白。

说到底,忠学先生究竟有着文人的根器,不然,短短三四年间,他不可能在诗、书、摄影三个方面,都能取得不凡的成绩。看他的作品,套用一句古语来说,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2010年9月6日于梨园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