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雅久不作

宋君唯原，游杭州，醉心于浙中山水，归北京绘得风景数幅，意欲以册页形式出版，并商于武林大家刘君心宇，逐幅题跋，使之珠联璧合，书画两彰，诚雅事也。

江浙乃文华渊薮之乡，自宋元以降，精于绘事者，代不乏人，南宋之马远、马和之、夏圭，元之钱适、赵孟頫、黄公望等，皆卓荦千古的大家。这些人，都是浙中山水的知音，不但有天人合一的主旨，而且有宁静致远的闲雅。水墨与毛笔，在他们手上，成了最佳的描摹性灵的工具，墨之枯淡，笔之纵逸，皆出自性情，妙趣天成。

古人绘画，师法自然，表达了冲虚淡远的东方情怀。很可惜，这一传统屡被当代画家忽略，或者说有意摒弃。为了满足画的装饰性，或者说为创新而创新，绘事越来越倾向于技术而疏远了心灵，我认为这不是进步，而是差谬。

唯原的山水画，上承宋元的文人画传统，笋岩村落，岚气烟林，渲染的是人对于山水的景仰，对宁静心致的渴慕。我一向认为，画家必先有非常之心境，然后才会有非常之笔墨。这一点，不但从唯原的画，亦可从心宇的字中得到体悟。

说及心宇的书法，他初始以武道入字，剑气四溢，近年来心境趋于平淡，深味大音希声之至理，遂于字中，收剑气而弥弦音，既得汉晋之风骨，又兼唐宋之韵律，朴拙而灵动，寓心手于笔墨之中了。其功夫在诗外，功夫亦在画外、字外。

在我们这个日益浮躁的商业社会中，以宗教的虔诚心来对待山水、笔墨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智能风景、已经代替自然情趣，逐渐占据艺术的中心位置，使我们的审美意识越来越趋于功利。“大雅久不作，吾衰究谁承”，杜甫的哀叹，在一千多年后的今天并未过时。正因如此，我才欣赏唯原的画与心宇的字，在技术社会中，他们疏远了技术；在物欲横流的当今之世，他们看住自家心，实属难能可贵。

2004年7月19日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