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诛高定
不过一个时辰，鄂焕去而复返，并且带着高定的使者回来了。使者献上高定的降表，说高定整顿队伍之后明天一早就来汉军大营请罪。诸葛亮高兴地重赏了使者和鄂焕，使者告退的时候，我趁机说：“朕与鄂焕将军一见如故，想让他给朕讲讲南中风物，就不必跟你一起回去了。”
他们现在毕竟已经请降，是我的臣子，我发话了这个使者哪敢说个不字。
三更刚过，夜黑风高，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汉军大营外的草丛里，几个黑影闪过。营楼上人影稀稀拉拉，不少还抱着兵器背坐在木墙上瞌睡，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几个黑影向后招了招手，后面的大部队悄悄地跟上，几乎没有任何声响。这群夷人在南中，靠渔猎生存，整日与野兽为伍，早已经学得向猛兽一样，伏击猎物前毫无动静。大部队里，为首的正是夷王高定。
原来，先前一场大败，手下头号勇将鄂焕也被汉军活捉，让他意识到自己正面交锋是打不赢汉军的。于是学汉人假意投降，让汉军放松警惕，趁夜来劫营。使者回去后将诸葛亮如何高兴并打赏他与鄂焕的情形一说，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鄂焕被留下了，但也正好说明汉人皇帝对他深信不疑。
叛军悄悄地靠近汉军营地，为首的几人拿出吹矢，朝值夜的汉军发射，几人毫无声息地倒下了。吹矢虽然不大，但上面都涂抹了麻药，就算是猛虎中了不过片刻也会晕厥过去，何况是人。除掉了汉军哨兵，蛮军搬开拒马，打开寨门，大声叫嚣挥舞兵器冲进了大营。汉军猝不及防，被叛军一阵砍杀之下登时大乱。高定见汉军混乱的样子，心中一阵大喜，只是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汉军怎么人数这么少？
仿佛是印证了他的想法，叛军杀的兴起，一路往前冲杀，却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少人跌落陷阱，被里面的竹刺铁钉扎伤。“咚咚咚咚”震颤大地的锣鼓声响起，大营中一下子燃起无数火把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昼。漫天箭雨射落，叛军死伤惨重。大营木墙上一块块木板掉落，早已埋伏在里面的汉军手持弓弩射个不停。诸葛亮在大营的围墙上设了藏兵暗层，敌军偷营时很难发现，但是一旦进入大营，就成了瓮中之鳖。
几轮射过，汉军丢弃弓弩抄起刀枪冲了下来，与叛军战在一起。叛军虽然损失惨重，但高定也知道再不拼命有死无生，大喊着激励士气，叛军个个跟着嗷嗷叫。一时间，喊杀声威震四野。只是，汉军行阵整齐，进退有度，各队之间配合紧密，又有八阵为基，勇气也不输给叛军。这些夷人为主的叛军，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汉军如同一把尖刀，不断分割叛军，被分割出来的小股叛军进入八阵之中竟然有晕头转向的感觉，以为见鬼，内心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开战不过半个时辰，剩下的蛮军中很多人再也提不起抵抗之心，纷纷投降。
高定身边只剩下数百人，被汉军层层包围，但仍在做困兽之斗。一阵鸣金声传来，汉军纷纷后退，让开一条通道，几个兵卒推出一辆四轮车。车上坐的人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正是诸葛亮。
诸葛亮手中羽扇一指，大喝道：“高定，你不自量力，对抗朝廷，还想玩弄计谋，却不知早已被我看透。如今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不早降，更待何时？”
高定却还是叫嚣：“哼！就凭你们也想让我投降？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高定在夷人中威望素著，此时围拢在他身边的几百人全都对他忠心耿耿，听到大王发话，纷纷叫嚷着就要往外冲杀。只是，诸葛亮布下的天罗地网哪里是他们能突破的，早已重新上好弦的汉军弓弩手万箭齐发，几百人全部被射成了刺猬。
至此，高定近万主力叛军被我们消灭殆尽。加上先前一役，我军共俘获降兵、伤兵近四千，杀敌近五千，余者不知所踪，而我军损失不过一千多，又生擒敌军大将鄂焕，算得上是一场大胜！
目睹了这一切，我对诸葛亮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由问道：“相父，原来您早就知道高定是假降，留下鄂焕也是计策之中吗？”
诸葛亮笑道：“不错，其实这没什么，其实陛下想必也应该猜到了。高定与雍闿之流一样，冥顽不灵，怎么可能会真心投降？只是他自知难以与我军正面相抗，必然要想办法出奇制胜。他以为我军刚打胜仗，必然轻敌无备，若此时假装投降，则我军防范更加松懈。他自以为得计，其实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至于鄂焕，他若回去得知高定是假降，必然劝阻，高定肯定是不会听的。高定有恩于他，别无选择之下他只怕会力保高定。如此，我们就丧失这员勇将了。”
当我们带着高定的人头回到帅帐，不明情况的鄂焕看到之后跪地痛哭。我没有怪罪他，毕竟高定对他有提拔之恩。鄂焕提出想要埋葬高定，我也同意了。
我们消灭高定的同时，另外两路也传来了消息。
最先成功的是马忠。朱褒手里只有三千人，勉强自保，根本没有主动出击的实力，就算有，朱褒也没那个胆量。马忠的五千人一路几乎畅行无阻到达了且兰城（牂柯郡治所，今贵州省贵阳市附近）下。且兰城不算高大，但南中道路艰险，我们此行并未携带什么大型攻城器械，马忠不好强攻，只能包围且兰城。
围城不过十日，朱褒就开始慌了。他自以为牂柯郡在南中最东面，背后有东吴做靠山，所以并没有准备多少粮草。只是没想到，汉吴突然又结盟，东吴连口头上的支持都取消了。他平日骄奢无度，城里的积存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万般无奈之下，决定向东突围。他不是没头脑的人，先是派人刺探，发现东面只有区区几百汉军驻守，看来汉军没有想到自己会逃往东吴。想来以自己的本事，到了东吴应该也能捞个一官半职吧。
夜里，全军酒足饭饱之后，他派两千人出城攻击西面汉军主营，吸引汉军的注意力。没过多久，城西的汉军大营里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传来。朱褒自以为得计，悄悄地带领剩下的一千人杀向城东。冲破东面的防线，一口气奔出去十几里，他们才放松下来休息。
朱褒等人刚坐下，道路两旁突然举起上千只火把，借着火光看汉军伏兵不下三千。当先一员大将正是马忠，他骑在马上喝到：“逆贼朱褒，今日就是你授首之时！”
汉军以逸待劳，如同下山猛虎势不可挡，瞬间就把朱褒军冲的七零八落。乱军之中，霍弋仗着宝甲之坚韧，不避刀枪，亲手取了朱褒的人头。马忠拿着朱褒的人头传首各县，无不望风而降，牂柯郡大定。
我听到牂牁郡战报的时候，很是高兴，派人重赏了马忠和霍弋。只是，我私下里还让人给霍弋带了封信骂了他一顿。我给他那身铠甲是让他保命用的，没想到这小子拿来当冲锋陷阵的护身符了。万一遇到什么闪失，他家里可就他这一根独苗啊！
另一路的李恢趁孟获北上救援高定未回的时机，绕到了滇池县（今云南昆明晋宁县东）附近。只是消息有误，他们到达滇池的时候，被比自己多出一倍的敌人发现并包围了。原来，孟获自知兵力不足，于是就号召蛮族壮年男子从军。孟获在蛮族中的地位如同神明，他一声令下，当即就有上万人愿意为孟获效力。这些蛮族人，勇武有力，稍加训练就是合格的战士。他们没来得及跟随孟获北上支援，却被李恢、廖化一头撞到了眼前。
廖化性如烈火，不把这些野蛮人放在眼里，当即就要出兵跟他们决一死战。李恢劝他说：“丞相派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切断孟获的退路，不是跟叛军硬拼的。更何况，我军大部分是北方人（相对于南中），这一路上，因为水土不服以及毒虫瘴气已经减员颇多。你我二人死不足惜，若是耽误了陛下和丞相的平南大业就是千古罪人。现在叛军不知我们虚实，我家又在这里，我想应该有办法可以骗过他们。”
此时，我们还在卑水跟高定对峙，李恢得不到我们的消息。于是，他派人去蛮军中说：“官军粮草将尽，想谋划退还，不过我们曾责骂过守地官员，就算现在能回军，亦不能回到北方，想回来与你们共同起事，所以用诚心相告（官军粮尽，欲规退还，吾中间久斥乡里，乃今得旋，不能复北，欲还与汝等同计谋，故以诚相告）。”
孟获北上未回，蛮军由他的弟弟孟优暂时掌管。孟优知道李恢是南中人，而且坦诚地告诉自己汉军粮草将尽的消息，不疑有他，很是高兴，围困开始松懈，还派人送了一些粮食给李恢。就在此时，李恢、廖化突然率领汉军出击，大破敌军，并趁机攻下了滇池城。
不过，他们的好运到头了，因为孟获回来了。蛮军虽然大败，但伤亡并不大，何况他们的对手成了孟获而不再是孟优那个蠢材。于是，李恢一面派人向我们求援，一面向东南行军，退到了盘江一带，接连牂牁郡。这样既能避开孟获的锋芒，又可以继续挡在孟获的退路上，同时还有可能得到马忠部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