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围猎虎豹

马蹄滚滚，大地震颤，那是马岱的六千武骑军！他们没有回援冀县，而是直接从安定一路向西行进，在魏军北撤的必经之路上拦截。

魏军刚刚才被柳隐部纠缠一番，好不容易将他们击退，正准备撤军，马岱已经率领武骑军以冲锋阵型攻了上来。

没有任何征兆，陇右苍凉辽阔的土地上，一万多人，数万匹战马，两支命中宿敌、当世精锐骑兵，就这样如同两条蜿蜒恶龙交织、缠斗在了一起。

骁骑营继承的是虎豹骑衣钵，而武骑军的前身很大一部分是马超的西凉铁骑。十八年前，渭南之战，曹操、马超分别带领两支部队恶战于关中之地。最终曹操靠着反间计大胜，并在之后一举将马家势力彻底逐出凉州。马超虽败，但也一度带兵逼的曹操割须弃袍，并差点将之生擒活捉。

虎豹骑曾是魏军最为倚重的一支力量，将领从来只能出自曹氏，先后由曹纯（曹魏大司马曹仁之弟）、曹休和曹真统帅。虎豹骑是名副其实的天下骁锐，士兵全部挑选百人将组成。虎豹骑骑兵善于奔袭和正面作战，所选骑兵，都体魄强悍，富有忠诚，战斗力强劲，用虎豹形容一点都不夸张。他们所骑战马，全部是精挑细选的良马，人人身披重甲，手中兵刃也是巧匠用精钢特意打造。为了保持强大战斗力，虎豹骑岂止是耗资巨亿，可是他们取得的战绩同样令人瞠目！

建安九年（公元205年），与袁谭（袁绍长子）的南皮之战（官渡之战后，袁绍病死，但他生前占据的广大河北之地冀、青、并、幽四州依然被三个儿子袁谭、袁熙、袁尚和外甥高干所据，南皮之战是袁绍死后曹操蚕食他地盘的重要一步）中，曹纯都督虎豹骑跟从曹操包围南皮，猛烈进攻，击败袁谭，麾下骑兵斩获袁谭首级。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北征乌桓，曹纯率领虎豹骑参战，在柳城白狼山之战大破乌桓、袁氏的军队（袁熙、袁尚兄弟失败后北逃的残兵），临阵斩杀了骁勇善战，号称“比之冒顿、以雄百蛮”的蹋顿单于（前乌桓首领丘力居的从子，总摄三王部）。

在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赤壁之战前，曹纯从征荆州，在长坂坡追上父亲，大败我军，俘获了我的两个姐姐和粮草辎重，如果不是赵云拼死相护，其实尚在襁褓之中的我也难逃一死（“从征荆州，追刘备於长坂，获其二女辎重，收其散卒”）。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渭南之战，曹操先以轻兵挑战马超，交战良久，突然命虎骑夹击，大破马超，击破西凉兵团。

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曹洪、曹休在下汴大战张飞、马超，其时曹纯已死，曹休率虎豹骑出击大败张飞、马超麾下部将吴兰、雷铜，击杀任夔。

可以说，虎豹骑的赫赫战功大部分是踩在我军的累累尸骨之上建立起来的，与我们仇深似海。而如今，我军迎来了复仇良机！

武骑军的前身主要是西凉铁骑，并融合了父亲征战天下时汇集的四方精锐，其中甚至不乏幽州突骑和乌桓骑兵（毕竟他曾在幽州公孙瓒手下待过，赵云就曾在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中任职，也是那时开始追随他）。我们占据陇右后，战马来源不再受限，以自幼便习弓马、骁勇善战的凉州健儿为根基开始扩充，成员不仅仅只有汉人，更有心向大汉的羌人和氐人。为了进一步提升他们的战斗力，我不惜血本，让蒲元带人打造精良战甲和锋利兵器，连箭支也是特制的三棱穿甲箭。战马则破天荒地全部装配铁制双马镫（最早的金属双镫实物出土于公元3世纪北燕墓葬之中，但在西汉时已经有了布马镫和单侧的绳圈马镫）和高桥马鞍。铁制双马镫自然是我让人造出来的，如今有了自己的战马产地，我也不怕被人学了去。

所谓“力由根生，劲由腿发”，没有铁制双马镫的时候，重骑兵在冲锋时只能依靠自身的臂力和单腿踩布马镫（或者夹紧马腹）来攻击，无法完全借助战马的力量，冲击力非常有限。尤其是当不能以最快速度冲锋时，杀伤力反不如脚踏实地的步兵。铁制双马镫最大的功能就是可以解放双手，让骑兵能靠双脚控制平衡，踩实发力，在马上冲、刺、劈、击。

武骑军成军时间虽短，但选拔严格，训练有素，兵器铠甲比起魏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虎豹骑历经三任统帅，归为骁骑营之后，主将变成了秦朗。秦朗是吕布旧将秦宜禄（被张飞所杀）之子，当年攻陷下邳之后，曹操见秦宜禄之妻杜氏貌美，便纳为妾室，对秦朗也算视如己出。只是，秦朗虽然与魏国宗室关系密切，终究非曹氏将领，伴随着铁律的打破，骁骑营战力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下滑。

此消彼长之下，武骑军对上骁骑营应该有些胜算了吧？

马岱弓马娴熟，勇武果敢，自少年时就跟随马超东征西战，冲锋陷阵，是我军当前最为出色的骑兵将领。秦朗虽然比不上先时的虎豹骑统领曹休和曹真、曹纯，但也曾跟随曹营名将上阵学习，对骑兵有自己的一番见解，非藉藉无名之徒。

速度，速度，还是速度！

两支骑兵在平原遭遇，谁取得了速度上的优势无疑就占据了上风。马岱、秦朗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在保持阵型与对手交战的同时，不约而同地下令加速冲锋。两条巨龙踏着坚实的土地追逐、奔驰、撕咬，马蹄声轰隆如雷，带起浓浓烟尘，拖着长长的尾巴。两军鲜明盔甲在太阳下发出的闪闪光芒也被漫天尘埃掩盖住，黯然失色。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天地间一片土黄色云雾，人马喊杀声从中不绝传来！

论战力，两军旗鼓相当，但最终是汉军占了上风。因为汉军中有一个勇猛过人的马岱，他带领亲卫骑兵迎着魏军锋锐而上，连杀十数人，无人能挡，如同一柄利剑，斩在了魏军的龙头处，让骁骑营气势为之一沮。

见魏军攻势受阻，马岱纵马挺枪往来冲杀，手下诸将无人是其敌手，张郃急火攻心，顾不得身上伤势未愈，亲自披挂上阵迎击马岱。

十八年前的渭南之战，张郃也有参与，与马岱是老对手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人皆是用枪的好手，张郃是与马超一个层次的人物，枪法炉火纯青，武艺比马岱更胜一筹。但马岱毫无畏惧，招招凶猛，战三十合，张郃身上伤口发作，隐隐作痛，竟然渐渐落于下风。

马家枪法就如同凉州苍莽的地形一般，大开大合，刚猛无匹，马岱越战越凶，大笑道：“张郃狗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张郃怒道：“马岱，你们马家满门尽皆为我大魏诛杀，如今马超一死只剩你一个孤魂野鬼苟活于世，也配跟老夫叫嚣！莫说是你，便是马超复生能奈我何？”

说罢，张郃咬牙奋起余威，精神抖擞大战马岱，枪枪夺命，再战二三十合不见颓势。秦朗、夏侯儒等人却是暗暗担忧，张郃这是被马岱激怒了，采用透支体力的搏命打法。他本就有伤在身，这么打下去最后就算侥幸胜了也会留下暗伤。张郃是魏军之胆，一旦出事恐怕这支军队就变得毫无战力了。

秦朗对夏侯儒说：“俊林（夏侯儒字），我们身陷重围，蜀军追兵会越来越多，不能这样打下去了。你带左将军先退，我带领骁骑营断后。”

夏侯儒是夏侯尚从弟，与秦朗算是同辈。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推辞的时候，郑重道：“有劳元明了，一定要小心！”

夏侯儒冲到张郃左近，指挥亲兵拖住马岱，保着张郃就往北撤。一场苦战，张郃旧伤崩发，血流如注，已经气力无多，只能被牵着马骑行。

马岱连日急行军，又大战一场，体力消耗巨大，也再难冲锋陷，眼见着秦朗断后的兵马也开始撤退，对着柳隐大喊道：“休然，决不能让骁骑营逃回凉州！”

柳隐闻言回应道：“柳隐领命！”

紧握钢枪，带领自己的两千骑兵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