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果爱下去（2）
秦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听见自己身前有狗在嚎叫，他发觉自己躺在帐蓬里的地上，地铺都没有打开。他睁开眼睛，牧尹正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他，牧尹的嘴巴边上有一圈干掉的血渍，牧尹嘴里叨着一块带血的布片。“小牧尹，莲呢？莲回来了是吗？”
牧尹撒腿往帐蓬外跑。秦云也爬起来跟着它往外跑。山顶上没有尹莲。“莲，莲。你在哪？”他喊着往半山腰跑，那里没有莲的吉普车，牧尹还在跑，沿着公路往西边跑。秦云似乎明白了，他开车跟在牧尹的身后，大黑从半路上也跟过来，它追上牧尹，一起往前飞奔。
牧尹想必一整晚都没休息，它跑得跌跌撞撞，雪白毛上沾满了泥水。秦云在它俩身前停下车，打开车门，大喊了一声，“上车。”
大黑先是犹豫着跳进了车里，它冲牧尹吠吼了一声，牧尹这才艰难地将两腿搭在车上，纵身一跃，勉强跳了进来。秦云继续开着车，他把车开得像飞一样，他知道牧尹认得路，他只是不知道尹莲如今怎么样了。车子刚刚爬上山梁，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湖泊。牧尹就开始狂吠不止。秦云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看到了尹莲的那辆吉普车，就停在湖边的斜坡上。
他刚一打开车门，牧尹就纵身跳了出去。想必在车里休息了一阵，它体力有所恢复。牧尹并未在吉普车那里停下，而是继续往半山腰处奔过去。秦云也就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他心里如油煎一样，恨不能马上就见到尹莲，他希望尹莲好好的。
牧尹跑到一个悬崖边就停了下来，它冲悬崖下吠叫了两声，却没有回音。就顺着旁边的陡坡往悬崖下跑去。秦云望着眼前的悬崖峭壁，他突然两腿一软，跪在了石头上。身子差点一个倒栽葱滚下山崖。尹莲真的是从这里跌下去的吗？这么高，还不得来个粉身碎骨啊？他冲山下喊了好几声莲，莲，依旧没有回音。就攀着崖壁的藤条和灌木向崖下走去。
牧尹一直在前面叫，所以他知道它在哪里。好半天滑到崖底，他身上的衣服几乎被刺藤和树枝剐得不像样子，一条一条的露着肉。他不住地喊着莲，莲，你在哪儿？依旧没有人回答。他现在不敢再想了，他听见牧尹在前面不远处狂叫，他拨开树丛往那边穿过去。他看见了一棵橘子树上涂满了血迹。然后他看见了背靠在树下奄奄一息的尹莲。
尹莲真的没有死？秦云疯了似的冲过去，他不住地喊着莲，莲，喊着喊着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轻轻将她的莲拥在怀里，焦急地问，“莲，怎么样？哪里疼？”
尹莲睁开眼睛，望着他笑，“我腿断了，是这棵橘子树救了我的命。”说着她缓缓地抬起头，呆呆地望着那条被砸劈的大树枝，也许尹莲在坠落下来时大腿担在树枝上，帮她的身体做了一个缓冲，将她弹飞出去，落在对面多年堆积的枯叶丛里，否则真要是掉在崖底的石头上，不粉身碎骨也得脑袋开花。
“让我看看。”秦云这才注意到尹莲的左腿上绑着两根树枝，“是牧尹帮你包扎的？”
尹莲有气无力道，“是我自己。牧尹把我唤醒的，因为流了很多血，所以现在身子还感觉像一滩泥似的。是牧尹领你来的吗？”
秦云点点头。
尹莲的眼睛湿了，“牧尹救我两次命了。”她望着秦云的脸，心疼地说，“你脸色好差。咱俩也算是劫后余生。云，我找到小牧了。”
秦云的心哆嗦了一下，“他还好吗？”
“他已经走了。你往身下看看，再告诉我。”尹莲闭着眼睛低声说。
秦云狐疑地低下头，他看到在尹莲的身边有一堆陌生的衣服，衣服的一角露出一个白森森的人的头盖骨。他心里就是一凛，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可思议。“小牧五年前就是从上面跳崖死的？”
尹莲沉默不语。尹莲睁开眼睛，她眼里没有泪水，眼神很平和。“云，也许真的如你所说，世上人死后灵魂是不会灭的，但小牧不是鬼魂。我想小牧的魂这些年一直在指引我到这里来找他，他带着我生命中另一个灵魂与他一起走了。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飞升了天堂。而现在的我，是因你而生的，小牧救起我，他希望我们此生能在一起。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愿意。”秦云激动地握着尹莲的手，颤抖着说。“我们，要不要把小牧的尸骨一起带走？”
“小牧是喜欢这里的，你看这棵橘子树，想必是从他身体上长出来的，还有这些玫瑰花，草莓和麦子，他曾经想在大山里盖房子，开辟出一块地，他的梦想很美好很单纯，他让我都看到了。所以他此生再无遗憾。我动弹不得，你帮我把他埋在这里吧。”尹莲说着，伸手抚摸着那棵橘子树，又往下抚摸着小牧衣服里的那堆白骨，嘴里喃喃道，“小牧，你们走好。”
在橘子树下埋了小牧。秦云背起尹莲，牧尹在头前带路，拣了条好走的路，他们就离开了山崖。秦云为尹莲在湖边洗了一把脸，就将她抱进吉普车的后座上，让她舒舒服服地平躺下来，百般怜爱说，“莲，我带你去县医院，咱先把你的腿接上再回家，好吗？”
尹莲嗯了一声，温存地笑道，“云，我听你的，只要你高兴就好。”
秦云喜得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他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爱他的莲，绝不让她再受伤害。他打了声忽哨，大黑和牧尹撒着欢从远处一齐飞奔过来，跳进了车里。双双卧在尹莲身边守护着。秦云惊得直翻白眼，不过他心里极其享受。这样的生活场景，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
吉普车在阳光里在山路上奔驰，朝向县医院的方向驶去。秦云拧开车载CD，听着齐秦清唱版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他的眼睛不住地从头顶的反光镜里望着他的莲，脸上漾起幸福的柔情蜜意，似乎他的生命之春，才刚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