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苦尽甘来(2)
牧尹疯狂的咆哮声在身旁响起,尹莲如梦方醒,她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竟然仰脸躺在一块温暖的大青石上。牧尹浑身白毛竖起,冲着半山腰吉普车方向嚎叫着。尹莲坐起身,这才看清那里又停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车门边站着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正向自己挥舞着手臂。
“牧尹,不要吵了。”尹莲喊了一声,牧尹就停止了咆哮,只是从嘴里发出逐客的低吠。
男人沿着尹莲昨天开辟的小路爬上了山顶,好奇地打量了帐蓬一眼,“大姐,你就住这里吗?抽烟吗?”
“你怎么知道我抽烟?”尹莲笑笑问。
“独自住在山上的人,有一半都是艺术家。总会有些不同寻常之处。”他随意扫了一眼尹莲被烟熏黄的指甲,递给她一枝烟,打着火帮她点上。
牧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因为尹莲给它下了指令,不许它再对这个男人无礼,它这才挨在尹莲身前龇着白森森的獠牙警卫着。
“你这条狗真不赖,叫什么名字?”他摘掉头上的遮阳帽,友好地丢给牧尹一块鸡蛋饼干。牧尹只是提鼻子嗅了嗅,并未吃。
“牧尹。”尹莲见面前这位不速之客并无恶意,这才说,“我是昨天才来的。你是路过还是有别的事?”
“哦,忘了跟你说。我是在这一带山里采草药的,我叫秦云。大姐叫什么名字。”男人自我介绍着,低头瞅见尹莲大腿上缠着一条布带,血渍已干,“大姐受伤了?我车里有云南白药,对外伤很管用的。”
“不劳费心,我已经上过药,明后天就无大碍。我叫尹莲。”尹莲端祥着指间的烟头,若有所思。小牧以前就喜欢帮她点烟,但小牧却从来不抽。小牧时常风趣地说,烟雾吞进人的肺里,会将人熏成香腊肠。
秦云跳下大青石,撩开帐蓬门帘往里望了一眼,“莲姐,你还没来得及弄好吧。反正这两天我也没事,不嫌弃的话,你随便支使我好啦。你知道吗,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场大雨要来。”
“那真得麻烦你了。帐蓬骨架还没来得及用钢丝加固,还有四周排水的沟也没有挖。都怪昨天晚上出了点意外,腿受了伤,要不这些事我现在就做了。”尹莲一听说晚上有雨,心里也有些急。这些年住在山上,饱尝了大雨的滋味。衣服淋湿是小事,最怕雨水灌进帐蓬里,像大米和面粉都是容易受潮的,一旦遭遇水灾,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秦云懂了她的意思。也就不再罗嗦,他从帐蓬外的工具箱里找出钢钎和锒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尹莲所建的这个帐蓬的位置,这才挥动锒头敲打着四围的岩石,准备清理出一条水沟出来。其实,尹莲的帐蓬设置在一处大青石的凹槽地段的缓坡位置,只要帐蓬牢牢固定住,再大的雨,都淹不到里面。只需要清理出一条水沟,不让蓬顶流下的雨水在此处滞留即可。“莲姐也是位画家吧?”秦云脱了衬衣,光着膀子一边用钢钎撬开砸碎的石块,一边随意地和尹莲搭讪。
“以前在美术院校学过画,做过广告设计,只是混口饭吃。你知道这里来过画家?”尹莲心里吃惊地问。
“五年前吧,我见过一次。也是在这个地方,身边也跟着一条大白狗。所以我刚才在山腰那地方想啊,怕是五年前那人又回到这儿来了。”
“你说的那人,可是小牧?”尹莲更是震惊了。
“我没问他的名字。跟莲姐岁数差不多吧。那年我跟着我爹在山里采药,没过来,只在对面山头望见他在这里画画。”
“长啥模样?还记得不?”尹莲这回断定秦云在五年前见过之人就是小牧,心里更是迫切想知道当时小牧的境况。
“过去五年了,想不起太多。因为那天我带了一个望远镜,大概还记得那位画家的头发很长,胡子也很长,当时还寻思年纪跟我差不多咋留那么长的胡子。脸盘比较宽,不过有些瘦,眼睛很大,眉毛被头发遮着没看到。走路时腿脚好像有点瘸,穿的衣服嘛,只记得是圆领白色的,其它的实在没多大印象了。当时他全神贯注在画画,对了,脸上始终带着笑,那印象特深。画的是啥,我没看清,隔远瞅颜色是一片红。然后就是这条大白狗,真的跟五年前的那只一模一样呢。”秦云又扭脸瞅了一眼牧尹,极其认真说道。
尹莲闭起眼睛,在她面前于是浮现出小牧当年画画时的情景。不错,那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小牧,刚刚大病初愈的小牧,盼着心上人早日从BJ回到自己身边的小牧。秦云也不唤醒她,秦云懂了尹莲与五年前的那位画家一定是朋友关系,只是那位长头发画家,这次怎么没有来?
过了好久好久,尹莲才重新睁开眼睛。这次因为有秦云连续不断的锒头敲打钢钎的声音相扰,小牧没有来将她牵走。尹莲的目光落在秦云的身上。秦云是典型的山里汉子,结实健壮的身板,胳膊和胸部裸露的肌肉很发达,红扑扑的脸庞,下巴和嘴唇上的胡茬又粗又黑,额头很高,寸长头发扎煞着,显得整个人特别精神。赤裸着上身,下身穿了一条宽松的运动裤。脚上,是一双厚底登山鞋。许是注意到尹莲在看他,秦云回过头来憨厚地笑笑,“莲姐从哪里来?”
“从陕西。”
“家是陕西的?”
“不,我家是石家庄的。”尹莲说着站起身,天眼看就要黑下来。真的如秦云所言,乌云吞噬了太阳光,整个天空阴沉沉的,看来今天晚上,真的会有一场大雨。她轻轻地抬腿走进帐蓬,拿钳子将一圈钢丝铰成一段一段的,开始捆绑加固帐蓬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