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兵遊埠記

「三劃」—警長階章

某晚，有一名美國水兵喝醉了，躺在柯士甸道的行人路上，不省人事。柯士甸道位於油麻地警署和尖沙咀警署所在範圍的交界。有警員來電報告此事，請求「出車」（開出警車）抬他回警署。我的助手是個經驗老到的「兩劃」（指警目，又稱「兩柴」，因肩上的金屬階章係呈上下緊貼的V形圖案而得名。而圈內俗稱警長為「三劃」或「三柴」，亦因其階章較警目的多一個V形圖案），他說：「派兩個警員出車去吧。」這兩個警員好像已經知道這位「兩劃」所指的意思，他們遂將水兵搬過馬路對面，變成醉臥在尖沙咀區的界內。過了一會兒，又有電話報告，指有水兵睡在油麻地地段。那名「兩劃」又再「出車」依樣畫葫蘆。到了第三次電話響起，又是報告發現有水兵睡在街上。我於是感到奇怪，問我那助手為何今夜竟有這麽多的水兵睡在街頭，他笑着說：「不是，那不過是同一水兵。若然抬他回來是十分麻煩的，加上這醉貓會嘔吐，把警署弄得骯髒不堪，倒不如讓尖沙咀『環頭』去處理吧。」我說：「不能老是將他搬來搬去，這樣始終會沒有結果。就抬他回來，讓他睡在捕房（報案室）的長櫈上。」翌日早上五時，這水兵醒來時，我還沒有下更，見他昨晚酩酊大醉，便走前跟他開個玩笑，說：‘Good morning，Sir. Welcome to Japan.’（「先生早晨，歡迎蒞臨日本。」）他聽了大驚，迅即衝出警署。因為按美國海軍規定，水兵擅自離船，罪名是很大的。可幸時值清晨，街道車輛稀疏，他並沒有被車撞倒，要不然，我亦要負上責任。眼見這美國水兵有此慌張舉動，我立即派人追他回來，並向他解釋，指明他目前仍然身在香港，不在日本，他聽罷才施施然離開油麻地警署放心歸隊。

作者在警察訓練學校畢業後第一個「環頭大本營」——油麻地警署（姚永康攝於二零零八年）

一九六零年代油麻地警署的地面平面圖（何靄雲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