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许昌认父
夜幕如墨，徐闵三人在荒草没膝的小道上踽踽独行。残月的清辉洒在碎石路上，给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镀上一层冷寂的银霜。徐闵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金疮药的气味混着夜风里的血腥气，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妇人抱着孩子走在他身侧，脚步虚浮。孩子已经哭累了，此刻安静地趴在母亲肩头，时不时发出几声抽噎。徐闵打破沉默：“大姐，你们……原本是哪里人？”
妇人抬起头，眼神空洞，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陈留……我们原本在陈留种地。半月前，羯族骑兵突然冲进村子，说什么‘汉人都是两脚羊’……”她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我男人为了护我和孩子，被他们用马槊……”她泣不成声，徐闵拍了拍她的肩膀，心中涌起滔天怒火。
“他们把能抢的都抢走了，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妇人颤抖着继续说道，“我带着孩子躲进地窖，才逃过一劫。可等我们出来，整个村子已经满地尸体了”她再也说不下去，只是埋头痛哭。
徐闵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史料，五胡乱华的残酷远非文字所能形容。那些冰冷的记载背后，是无数像眼前这对母子一样的悲惨遭遇。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传来马蹄声。徐闵心头一紧，立刻拉着母子俩躲进路边的灌木丛。借着月光，他看见一队羯族士兵正押着十几个汉人女子走来，女子们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
“哈哈，这些汉人女子细皮嫩肉的，今晚有得乐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羯族士兵大笑着说道。徐闵怒火中烧，正要冲出去，却被妇人死死拽住：“别去，我们打不过他们！”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突然挣脱束缚，朝路边跑去。横肉士兵狞笑一声，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了女子的后背。女子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徐闵再也忍不住，他抽出弯刀，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
“站住！”徐闵大喝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羯族士兵们愣了一下，随即哄笑起来。“哪里来的小崽子，敢坏老子的好事！”横肉士兵挥刀朝徐闵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徐闵摸出冉瞻给的令牌，高高举起：“冉瞻将军有令，不许伤及无辜！”士兵们看到令牌，脸色瞬间大变。满脸横肉士兵的刀停在离徐闵脖子半寸的地方，他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有冉将军的令牌？”
“冉将军命我前往许昌城效命投军，谁敢阻拦，军法处置！”徐闵强装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地发颤。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横肉士兵恨恨地啐了一口：“算你小子运气好！走！”他一挥手，带着士兵和那些无辜的姑娘们悻悻地离开了。
徐闵瘫坐在地上，冷汗早就湿透了后背。扑通一声，那位被救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徐闵连忙搀扶起她：“快起来，你身上还有伤。”
等那群羯族士兵走后，姑娘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后，徐闵才轻声开口：姑娘你多大了啊？你其他家人呢？
回公子的话，奴家今年芳龄十五，我······我的家人，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姑娘哽咽的话，让徐闵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徐闵轻轻的抚摸着姑娘冰凉的小手，轻声安慰；没事，没事的，我们会保护你呢！来，我给包扎一下伤口，万幸没有伤及骨头只是皮肉伤。
此后的路程，三人更加小心翼翼。一路上，他们见到了太多惨状：被烧毁的村庄、横七竖八的尸体、啼哭的孤儿……每一幕都刺痛着徐闵的心。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当许昌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徐闵几乎要喜极而泣。但眼前的许昌城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城墙斑驳，布满了箭孔和刀痕；城门破旧，几面残破的羯族旗帜在风中摇曳；城外满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或躺或坐，眼神空洞，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徐闵握紧令牌，带着母子俩与那名女子走向城门。守城的士兵拦住了他们：“干什么的？”徐闵举起令牌：“我要见冉瞻将军，是他让我来的。”士兵们看到令牌，态度立刻恭敬起来：“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士兵跑来：“将军有请。”徐闵跟着士兵穿过大街小巷，城中一片萧条，店铺大多关着门，偶尔能看到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匆匆走过。
来到一座军营前，士兵领着徐闵三人踉跄的走了进去。军营内，士兵们正在操练，喊杀声震天。穿过几道营帐，他们终于来到一座大帐前。
士兵掀开帐帘：“将军，人带到了。”徐闵走进帐中，只见冉瞻正看着墙上的布防图地图。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小子“你来了！”
徐闵上前拱手行礼：“多谢将军前几日的救命之恩。”冉瞻走过来，仔细打量着他：“不错，能活着走到这里，不容易。”他又看了看徐闵身后的母子与那位小女子，“这是？”徐闵将路上的遭遇说了一遍。
冉瞻听完，叹了口气：“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他看着徐闵，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你勇气可嘉，又有侠义心肠。若不嫌弃，认我做义父如何？”
徐闵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在这乱世之中，能有冉瞻这样的将军做靠山，无疑是为自己和这母子俩找到了一条生路。他立刻跪地：“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冉瞻哈哈大笑，扶起徐闵：“好！从今日起，你就便是我冉瞻的义子！”他转头对身后的亲兵说：“去安排住处，好好照顾本将军的义子，还有那对母子与那位姑娘。”
老天真是会开玩笑啊，我，徐闵稀里糊涂来到这乱世了，真是造化弄人啊，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认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夜幕降临，徐闵站在营帐外，望着满天繁星。许昌城的夜晚依旧不太平，远处时不时传来厮杀声和哭喊声。但此刻，他的心中却有了一丝安定。他知道，自己的乱世之路才刚刚开始，而有了冉瞻这个义父，或许，他真的能在这血雨腥风中，闯出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