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渠道”育人的构想

1984年写，2000年整理

一、“三个面向”对中学生的培养目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邓小平同志提出的“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三个面向，是时代的要求，它概括了历史对我们这一代青年赋予的使命。它要求我们培养的青年一代不但应肩负完成十二大提出的“党在新的历史时期的总任务”的使命——逐步实现工业、农业、国防和科学技术现代化，把我国建设成为高度文明、高度民主的社会主义国家，而且应该放眼世界，意识到世界上还存在剥削与压迫，存在着第三世界，存在着资本主义与帝国主义。资本主义国家比我们早起跑几十年甚至一二百年，它们目前比我们的生产技术先进，物质生活水平也高于我们，但是具有资本主义制度本身无法克服的矛盾。我们既要引进他们的先进技术，吸收他们一切有利于社会主义建设的东西，创造超过资本主义的劳动生产率，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又要抵制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与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侵蚀。我们不但要继承批判，走中国式的社会主义道路，还要想到“中国对于人类应有较大的贡献”。“面向世界”还意味着我们应该看到正在全世界掀起的新的技术革命浪潮，这对我们既是挑战又是机遇，我们应该把握时机，培养年青一代迎头赶上。最后，应该让我们的青年懂得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我们的未来是共产主义社会，我们党的最终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的社会制度，我们培养的年青一代应该顺应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并起促进作用，也就是为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社会制度做出应有的贡献。

这就是我们理解的小平同志所提的“三个面向”对我们提出的要求。显然这对我们的培养目标，在德、智、体几方面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身体上除了能“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外，还要考虑能去“第三世界”艰苦的地方，能探索宇宙“上天”，能开发海洋“下海”。这就要求有良好的体质体能，有一定的体育卫生知识与良好的体育锻炼和卫生习惯。

思想政治上要求能明辨两种社会制度的本质，坚持社会主义道路。这就要求在“对外开放”中能充分为我（社会主义）所用，不但要吸收有用的，排斥有害的，还应施展我们对他们（特别是第三世界）的影响。在国内，在香港、澳门回收，台湾回归两种制度并存的情况下，如何坚持政策，既坚持创新，又坚持中国式的社会主义道路。在思想政治上还要求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这就要求能正确处理个人与集体、局部与全局、当前与长远的关系，要有为社会主义奋斗的理想和献身精神。

在业务上要求有扎实的基础、广博的知识面、较强的能力。这里的能力包括获取知识的能力、运用知识的能力、组织活动能力和创新能力，具体又包括：观察、自学、实验、组织和思想工作能力。创新能力实际上是一种综合能力，它是一个人具有的知识基础与各种能力的综合反映，一个创新者还应具备一些基本的素质，要有三种精神：探索的精神、实干的精神和拼搏的精神（不怕挫折，不怕失败，敢于进取，敢于胜利）。要有三个“科学”：科学的观点（辩证唯物主义观点）、科学的态度（实事求是的态度）和科学的作风（严谨踏实的作风）。

“三个面向”为我们提出的要求概括起来就是：在培养过程中要引导学生能自觉地“全面发展、打好基础、培养能力、提高素质、树立理想”，这也是我们这些年教育工作实践中的主要体会。

二、建立“两个渠道”的教育模式

我们这里提出的“两个渠道”与吕型伟同志（上海市教育局长）所提的“两个渠道”有所不同，吕型伟同志所提的“两个渠道”是指获取知识的两个渠道（一是课堂，二是电视广播、报章杂志等各种传媒）。我们说的“两个渠道”是指育人的两个渠道，一是课堂教学渠道，二是社会实践渠道。前者以书本知识为主，以传授知识为主，以教师讲授为主，后者以实践活动为主，以动手动脑、运用知识为主，以学生自学为主。

我们不采用目前较流行的“两个课堂”的提法，这是因为“两个课堂”容易被理解为课内和课外两个课堂。而如果课外全部安排的是选修课、讲座、看电影、看录像等教育教学活动，学生虽然也有收获，但这些活动只能说是“第一渠道”的延伸，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第二渠道”。

学校的根本任务是育人，我们要培养适应“三个面向”的人才，要让学生“全面发展、夯实基础、培养能力、提高素质、树立理想”，通过“两个渠道”将更为有效。如果说“第一渠道”有统一的大纲，是系统地、高效地学习前人的知识的主要渠道的话，那么“第二渠道”应该成为运用知识、培养能力、提高素质、树立理想等方面的主要渠道（至少是不可缺少的重要渠道）。这是因为：

（1）“第一渠道”有统一教学内容和进度要求，而且有以掌握知识为主的统一考试标准，这就容易出现“老师抱、学生靠”的现象，容易出现“重分数而忽视其他”的现象。“第二渠道”没有上述约束，能更好地发挥学生的主动性，能在更宽松的环境中培养学生自己学习的能力。

（2）“第二渠道”没有统一的教学内容与进度的要求，因而能更好地贯彻“因材施教”的原则，可以更适合学生的兴趣爱好，激发其学习积极性，更有利于发展其特长。

（3）“第二渠道”的活动有更强的实践性，在这里学生不只是学习书本上的间接知识，还要亲自去实践，在实践中去认识客观世界，并试着去改造客观世界，有利于培养发现、提出、分析、解决问题的能力，有利于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创造能力。

（4）“第二渠道”为学生创设了可以较长时间深入钻研的条件，有利于在实践过程中才能养成的作风和习惯，磨炼意志和毅力，提高全面素质。

（5）“第二渠道”更能激发学生兴趣，深入钻研，展现其特长，因而有利于引导学生确立志向、树立理想。

西方有些发达国家采取“放羊式”的教学方法，其结果是学生学习成绩分化严重，但也出了一些自学和动手能力很强的学生，他们是怎样培养出来的？古今中外都有不少自学成才的名人，他们又是怎样成才的？这里是否也有一些规律可循？如果我们把这些规律更自觉地、有意识地加以运用，形成学校育人的“第二渠道”，这样不就更有利于人才的培养吗？“文革”前我在大学无线电电子学系工作二十多年，系里的一批教学、科研骨干教师，都是当年学生时代的无线电业余爱好者，这显然并不是偶然的。

从附中1980到1983年“文革”后第一届三年制学生的教学实践看，“第二渠道”的活动确实激发了学生的学习兴趣，培养了自学能力、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培养了科学作风和习惯，磨炼了意志和毅力，树立了自己的志向。最为明显的是反映在填报高考志愿上，全年级198人，由于要选爱好的专业，报考外地志愿的有185人（其中第一志愿12人），过去没有人报的“农、林、水、地、矿、油”等专业，这届却有40人报考，他们都是生物小组和地学小组的成员。不少学生是违背家长的意愿的，裴威同学在高考后才终于说动了家长，找附中开证明去北大招生办，将原来的“第一志愿生物系、第二志愿地理系”，改为“第一志愿地理系、第二志愿地理系”，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详细情况可参阅我写的《积极开展课外活动是促使学生生动活泼地德、智、体全面发展的重要渠道》一文。）

“两个渠道”并行，相互渗透、相互贯通，充分发挥各自所长，逐步形成一个统一的教育系统。这是我们为实现“三个面向”培养目标进行教育改革的基本设想。

三、建立“第二渠道”是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

首先遇到的难题是时间。要给“第二渠道”课时，就要压缩“第一渠道”课时，不仅课内要减学时，课外也要减作业，要求做到“减少课时、提高质量”。这项任务难度极大，既有实际问题，又有认识问题，学校领导必须首先对“第二渠道”的作用有充分认识，能顶住各方压力，下定决心，统一干部和教师的思想，才有可能给“第二渠道”挤出时间。

“第二渠道”挤占了“第一渠道”的时间，但并不一定影响“第一渠道”的教学效果，搞好了还能起到促进作用。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认识问题，没有这个认识，要从“第一渠道”挤出时间是不可能的，下面我想引几位同学的小结来说明“第二渠道”对“第一渠道”学习的促进作用。

高三同学林雯华在他写的四千字的《广泛学习，促进课内》体会中，一开头几句就是：“我今年高三了仍照常参加生物小组，坚持野外实习，坚持做实验。”“一个高中毕业生，临近考大学还热衷于课外活动，不怕考大学落榜吗？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是回顾二年的生物小组活动，我的学习成绩没有下降，反而提高了，期末考试成绩是全班第二，英语竞赛也取得了一等奖，我深深感到生物小组的活动给我带来极大的益处。”

接着他详细讲述了参加“果蝇遗传的基因实验”课外活动小组后如何促进各科的学习。他从如何激发了求知欲，如何找书自学，查看英文资料，提高了外文和语文的阅读能力，又谈到“基因定位”如何培养了他的抽象思维能力，这种能力使他在学立体几何时和学有机化学中的有机物结构组成时，一般同学感到不易想象，而他在脑子里能构成一个具体形象。因而他觉得对这些课的学习“效果很好，事半功倍”。接着他又分析了对物理、化学实验的帮助。他说：“刚参加小组时听一位同学讲，他自从参加生物小组后感到做化学、物理实验都变得容易了，真是这样吗？渐渐地，我也感到自己做化学、物理实验时也得心应手，啊，我突然明白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用着生物实验时一套路子。”他还从大量重复的实验中悟出：“每个果蝇都是个特殊的表现，我们观察的特殊性愈多，得出果蝇的普遍性规律就越容易，越准确，这正符合矛盾的特殊性与普遍性关系的哲学原理。”“于是我有意识地把哲学原理用于生物实验中……，对哲学的兴趣更浓了。”

最后他谈到在多次失败中对他“分析问题与解决问题”的能力培养。他说：“正确分析并解决各种问题，这种能力的培养在人的一生中极为重要。”“过去新学期开始功课像翻江倒海地压过来。”“现在新学期开始，我首先总结分析一下上学期的经验、教训，然后针对本学期学习、工作上的新要求、新特点，定出个安排计划，使自己心中有数，学习有方，不至于眉毛胡子一把抓，盲目学习。”他从一道题怎么举一反三，谈到一章一节学完后如何“在全面复习的基础上，加以分析、归纳、总结。”“使知识简明化、条理化、系统化。”他说：“现在，你一定明白我为什么面临高考还参加生物小组了吧！”

高学庆同学在考入北大后专门写了四千字的《关于参加课外生物小组的几点体会》。他具体详尽地分析了参加生物课外小组如何培养了他的观察能力、思维能力、实验能力、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和这些能力在他学习几何、物理、化学以及其他课中所起的作用。他归结起来认为最主要的是培养了他的“为什么”能力。即对事物的分析和研究过程中不断地依靠自己提出“为什么”，又靠自己去解答的能力。

他还引了一位名人的话说：“一个人的思维最活跃的时候，是他对该事物最感兴趣的时候。”参加课外活动小组，使他对学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使他的思维处于活跃状态。

他在体会中提到“有的家长不支持学生参加课外小组活动，认为那样将分散学生的精力，拖学习的后腿。”他写道：“中学生所拥有的时间是一个定值。所以从表面上看参加课外小组的时间是占用了这个定值的一部分，但是我们知道在学习上所获得的成就并非总与所花的时间成正比，它应当是时间和效率的乘积，那种认为单靠延长学习时间就能增加学习效果的看法是片面的，因为它忽视了效果中效率这一不可缺少的因素，而课外小组的活动，正是在‘提高效率’上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他说得多清楚啊！我再补充一句，学生能花的时间不可能成倍地增加而效率却完全有可能成倍地提高。

最后他的结论是：“课外小组活动如果搞得好，对基础知识学习的促进作用将是显而易见的，尽管不同人对这个问题可能至今还存在着不同的看法，但事实将做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第二个难题是教师。中学教师讲课是强项，比大学教师更注意教学法，但要搞“以实践活动为主，以动手动脑运用知识为主，以自学为主”的“第二渠道”是弱项，他们在师范院校学习时缺乏这方面的培养，又不像大学教师那样有搞（实践性的）科研的条件，所以要开展“第二渠道”必须一方面聘请校外的兼职教师（附中在1983年聘请了23位），一方面要大力培养自己的教师。为此，附中要求年青教师都具备四方面的能力，能搞教学、能做班主任、能开展教育科研、能指导课外活动小组。在计算工作量和教师考评时，都考虑其指导课外活动小组的情况。

第三个难题是物质条件（场地和设备）。目前除节假日外，能给“第二渠道”的活动时间有限，但比较集中。在比较集中的时间里要安排那么多的实践性小组，难度较大。福建省委为每一所重点中学盖了一幢“实验楼”，有的学校还有“科技楼”，我们必须及早把“实验楼”盖起来，使物理、化学、生物、计算机等课外活动小组有足够的场地，同时还要开辟一批各种课外活动小组的专用教室。

第四个难题是改革“第一渠道”的教学工作。“第二渠道”对“第一渠道”的促进作用要有一个实践过程和认识过程，但“第一渠道”必须从一开始就挤出时间给“第二渠道”，这就要求“第一渠道”的教学“课内学时要少、课外负担要轻、学习质量还要高”，这是摆在教师面前的大难题，因此必须下极大的功夫来改革“第一渠道”的教学工作。改革的思路是否也可从“第二渠道”中吸取一些，比如：

（1）首先设法让学生对学习你的课程产生兴趣，并在不断发现和肯定其进步的过程中，不断巩固和发展其兴趣。

（2）培养学生自学能力，用预习来提高课堂效率。培养学生课后自己归纳、总结的能力，提高学生的学习效率。

（3）堂上讲授要少而精，突出难点和重点，把时间花在刀刃上。例子和作业要精选，每题要有明确的教学目的，使学生能举一反三，学懂学活，同时培养学生严格认真的态度和严谨的学风，使教学工作做到“少、精、严、活”。

（4）按照认识规律进行教学，先感性后理性，先形象后抽象，先个别后普遍。

（5）采用电化教学等辅助手段，提高课堂效率。

以上四个难题有一个解决不好就不可能建立起“第二渠道”，更别提“两个渠道”的教育体系了。当前第一步要做的是统一思想，每周能挤出一两个下午，创设条件，让每个学生在中学学习期间都能受到“第二渠道”的教育，比如：每人能参加一个课外活动小组，写出一篇论文，每人能担负一项社会工作，每人能写出一篇社会调查报告等等，把他们的“第二渠道”学历和成绩正式记入成绩册。在实践过程中逐步形成“第二渠道”的教育体系，再进一步形成“两个渠道”相互渗透、相互贯通的统一的教育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