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与虎与鱼

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幻想中不停地圆梦。有一个长得很帅的外国老爸，没有长成混血的我。从我记事起，我的双腿就不好好走路，它像一个没有用途的摆设，寄存在我的身体里，让我对这间房子之外的世界胆怯而害怕。年迈的奶奶还在长年累月地捡垃圾，别人扔掉的，我和奶奶有用。她每天从外边搬运别人扔掉的东西，我从众多的垃圾中捡拾我有用的书籍，威士忌瓶子，还有竹椅，茶器，好看的帽子，衣服，画框…奶奶用众多的垃圾换来了我们生活的钞票，别人扔掉的东西装饰着我和奶奶的生活。

清晨，窗外的鸟鸣格外好听，在鸟鸣声中，我读完了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安娜.卡列尼娜》最后一章，闭上眼，我重新回味了一下安娜走向铁轨的情景，那画面在我眼前清晰可见，我真想拉她一把，追溯在时光里的手很无力。屋子里暗着，我不想去拉窗帘，就让这满屋子的暗包围着，我才明亮一些。

在屋子里坐了许久，我想起了列夫托尔斯泰的另一部小说《复活》，别人没有丢弃这本书，或者丢弃了，奶奶没有捡到。它吸引着我出了门。我用我长久以来的想象满足当下的心愿，周围肯定有一个书店，书架上有一本《复活》。清晨的太阳光照着书面，鲜亮地泛着红光。我心情急迫地握着龙椅车把，飞出小院。外面的世界一下子扑面而来，高楼，行道树，电线杆，车辆，它们闪着金光砸向我，我眼前金星闪耀，在街道拐弯处，我来不及刹车，摔倒在街角处。我被龙椅抛出，摔在地上，它静静地在远处看着我。我静静地在远处躺着，喘息着…天空那样干净，我在那辽阔的湖水蓝中，将自己看得真切，她是如此可怜无助。我多像有一辆大卡车从我的身体上碾过去，将我碾碎，埋在地下。

没有车路过我，有脚步声走向我，重重地打着我周围的水泥地，他抱起我，将我放在远处的龙椅上。龙椅不能行走了，他蹲下身检查着龙椅的毛病，我将卫衣的帽子往额头拉了拉。检查完他告诉我，龙椅坏了，他修不上。他看起来很无奈。他起身离开了，我看着他进了前面一家店铺。几分钟后，他拉着一辆架子车出来了，他走近我和龙椅，将我们抱上车。他问我家在哪里，我指给他。他拉着我回到了小院，奶奶在院里归类垃圾，她看着我们，唠叨了几句，“说着不要出门，在家里定定呆着，偏要出门。”我跟她争了几句，看到他立在院中，我们都不吵了。他看起来局促不安，不时地摸自己的头。他说，他要回去了。我说，我做饭，吃了饭再走吧！他哦了一声。

我让他推我到锅台，让他在客厅就坐。我的厨艺一般，烧了一桌子饭菜，饭菜没有我想要的色泽味。他吃得很慢。我问：“不好吃吗？”他急忙说：“不…好吃。”最后他将一桌子饭菜吃完了，还帮奶奶拾掇好了垃圾。奶奶问他是附近上大学的学生吗？他嗯着。我在我的小屋里听着，外面的黑落下来，弥漫在窗户上。他和奶奶打着招呼，出门走了。

我摁亮桌上的台灯，翻开了清晨合上的书，开始阅读最后一章。窗户外面的树影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