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榆城乡
和秦湘冯敏道别，三个人上车，开车出了校门，找熟食店买了些成品半成品的食材，这才直接往榆城乡去。
从地理位置上说起来，永中县城、榆城乡和黄州市呈品字型，但是相对而言，榆城乡离黄州，又要比永中县城离黄州要近得多。原本刘春倒是想过送安秀和刘丽回东营庄以后，连夜赶回黄州，现在摊子多，也大，事情就多，离开一整天，就怕黄州有事情处理不及，耽误事情。后来又一想，已经两个月没有回过家了，现在不比以前，家里就剩两个老人，肯定也怪想这一对儿女的，要是只是回家露个面就走，还不知道老妈会怎么想，没准会有了心事，伤心到睡不着觉。这样一想，就决定今晚在家里留宿一夜。黄州的事情虽多，但是差不多也都有负责的人，自己偷两天的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回到东营庄，天已经擦黑。30多公里的乡村公路，路况不好，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
刘春他妈宁淑媛没想到刘春也会回来，高兴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头扎进厨房，要赶紧给一对儿女做好吃的。刘春把买好的食材提到厨房去，让老妈再稍稍加工一下，再下点面条，一顿饭就得。他知道自己突然回家，老妈大概只给刘丽准备了饭菜，有祁志刚这个客人在场，拿不出东西招待，没准又要落“埋怨”，就趁早做了准备。
自从去年以来刘春的事业越干越大，已经脱离了父母的认知范围以后，刘春的父母就不再一五一十地过问刘春的事情了，而刘春，也因为说了父母也不懂，也不大说自己生意上的事情。现在的刘春，非但一般不会再受到老爸老妈的干涉和唠叨，而且有时候还能发现父母眼里的欣慰甚至是敬佩的表情。刘春并不觉得父母有这种感觉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他们可以从这里面得到他们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自豪――试问，还有什么能比儿子成才更令父母自豪的事情呢？父母可是最不会妒忌子女的成功的，只会为子女的成功而欣慰，而自豪。
初冬的农村，已经睡上了火炕。知道刘丽今天晚上要回来，刘广厚和宁淑媛老两口除了自己睡的炕，也把刘丽房间的火炕烧上了，还烧上了取暖的炉子，烘得房间很是舒服。刘春现在给家里的钱比以前多多了，上次还怕父母舍不得钱，派了商场的司机薛毅行专门给家里送了两吨好炭，所以这方面，刘春的家里就比全村的条件都要好上许多。
没想到刘春要回来，晚上只好宁淑媛和刘丽睡在刘丽的房间，刘春和祁志刚就和老爸刘广厚一起睡了父母的炕。
好久没有睡炕，尤其是这种冬天的火炕，刘春觉得说不出来的舒服，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还舍不得起床，差点要给刘丽进来揪耳朵。好在今天家里还多了个祁志刚，刘丽总算没有闯进屋来，只是在窗外轻轻地敲窗，催他起床。
刘春迷迷糊糊地睁开贪恋地眼睛，叫道：“别敲了，让我再猫一会。”
刘丽嘻嘻笑着，说：“卫国哥来了，你还睡！”
刘春没听清，问：“谁？卫国哥？”
就听见刘卫国在外边笑呵呵地说：“杨子，你困就再睡一会吧，天还早，我也没什么事，要不我先回去，待会儿再来……”
刘春这下才听清楚，忙大声说：“卫国哥来啦？稍等稍等，我这就起床，不好意思啊！”
说着，恋恋不舍地从热被窝里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祁志刚和刘广厚早就起来了。祁志刚是在门外锻炼回来，刘广厚正在屋里生炉子烧水，听说刘卫国来了就迎到院子里，正站在院子里和村主任刘卫国说话。这边刘春才穿着衣服，那边是刘丽的房间，也不方便让客人进去。
“卫国哥，进来烤烤火，站在院子里多冷啊。”刘春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对门外说。
“没事没事！”刘卫国精神抖擞，笑着说，“这冬天的早晨，才锻炼人呢！”
“杨子，你麻利着点，你卫国哥都这等了大半天了！”
老爹的话，刘春还是不得不应付一下的。他“恩啊”地答应着，趿拉着拖鞋下了炕，站在门口笑着：“卫国哥，进来进来，屋里暖和。”
刘卫国这才笑嘻嘻地进来，看刘春倒水洗脸：“昨晚上有人说你家门前停了一辆小卧车，我就寻思是不是你来了，早上赶忙过来，嘿，还真是你来啦！”
刘春只是微笑着，撩水洗脸，也不多说话；洗完，又拧了毛巾擦脸；擦完，找了个杯子，盛了温水漱口，回家也没有带洗漱用具，只好将就将就――在自己家，倒像是客人了。
村主任刘卫国好脾气，等着刘春，一点也没着急。
“卫国哥，最近你那预制厂效益还好吧？”
好不容易刘春漱了口，这才边擦嘴边问。
“还行！”刘卫国笑笑，“多亏了你的钢材，我才能保持生产，今年一直还不错，就是最近差一点。我这预制厂你也知道，背靠的是建筑业，咱们北方天气冷，建筑行眼看着这就要停工。我就寻思着再干一个月，稍微压点货够开春销售就行，给工人们也就放假了。”
刘春只是听着，也不接他的话茬，又泡了两杯茶，给刘卫国一杯，自己端了一杯，这才笑着说：“卫国哥现在也是企业家了哈！”
“要说在这榆城乡的小池塘里，我也算是一条小鱼吧！”刘卫国话中还是透着那么一点自得，不过他又说，“要是跟你刘春比起来，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卫国哥可不要跟我比，”刘春“呵呵”笑起来，“我就是个小个体户。”
他这么说，刘卫国可不敢这么看：“你还是个体户？真有你的，手下一百多人的个体户？一百万的个体户？”
刘春还是笑：“多少人，多少钱，我不还是个个体户？”
他这么绕，刘卫国也就只好笑笑了，又不是要争这个。
见刘春不多说话，总不接他的话茬，刘卫国面不改色，又转话题，笑着说：“刘春你换车啦？这辆是辆上海吧？我看比得上黄州三建的经理李成新换的那一辆叫什么桑塔纳的了。”
“哪里，我哪能跟他比？桑塔纳是高档车，我这辆上海，也就是黄百大楼的一辆半新不旧，比起桑塔纳，差远了！”刘春当然知道他今天来的目的，但是这种事情，总要他自己说出来才行，急一急他，也好煞一煞他的锐气，“卫国哥听说好像也买了一辆吉普来着，怎么，喜欢上海？那我这辆让给你了？”
刘卫国笑道：“哪里是我的哟！那吉普是村里买的，也就是平常我用的多一点。我们这里沙石土路多，还是吉普皮实，你的上海，那是城里用的，我可用不了。”
农村大包干以来，土地都分开单种了，村委会村党支部这些机构也就消闲了下来，一年也没有个什么事情，刘卫国这个村主任当得的确是比较舒服。村里原先有个水烟厂，这几年也是半死不活，倒是给村里的干部们划帐有了去处，还以厂子的名义买了辆吉普车，几乎就变成了村主任刘卫国和支书周仕元的私家车。
应该说，对这种现象，刘春是很厌恶的，但是当他真地站在这位本家村主任面前，他却发现，他是什么都不能做：既不能当面指责他，也不能让自己露出哪怕一丁点厌恶的神情。
“张主任还好吧？”刘春问。
刘卫国一愣，马上想起是那个榆城信用合作社的张主任，笑道：“他今年也不错。听说可能要调到县城联社去当副主任，不过还没调。他的那个连襟不是由你介绍到三建李成那里去了？接下三建的这个大工程，他连襟的今年到明年开春就不用愁活了。”
在榆城乡信用社的30万贷款是一年的期限，还有半年到期。最近全国都有银根收紧的迹象，张兴民倒是打电话试探过刘春，看能不能提前半年收回贷款，但是被刘春委婉地拒绝，当然，后来刘春介绍他的连襟的包工队进了新驰的工地，张兴民这边也就彻底地稳住了。
刘卫国提起工程的事，目的自然是明摆着的，刘春笑问：“卫国哥今天来，是不是……”
刘卫国“嘿嘿”地笑着，说：“你哥的这点心思，瞒不了兄弟你，……你也知道，我那个预制厂，主要的产品就是楼板，现在你有这么大个工程，你可要记着当哥的……”
早晨一听见刘卫国的声音，刘春就知道他来是为了这事，不主动提出来，也是为了怕为难，质量好还好说，要是质量有点问题，乡里乡亲地，该怎么办？
刘卫国神色一黯，勉强笑道：“你好歹也是这个新驰厂的厂长，怎么会说不上话呢？”
刘春笑道：“说话当然能说，可是他们听不听，我就不知道了。”
刘春老爸刘广厚吧嗒着老旱烟，见刘春话里话外都是推辞的意思，插嘴说：“不是你卫国哥的事情吗，该帮就要帮一下，都姓了一个刘，不帮自己人帮谁？”
老爸都发话了，刘春还能说什么？他拍拍脑袋，一幅被逼无奈地样子，说：“那我就给三建的李成推荐一下。不过我话要先说在这里，你的产品，我肯定要委托行家检验质量的，质量不达标可不行。”
刘卫国笑眯眯地说：“那是，质量那肯定要有保证。刘春你只管帮忙，到时候，销售款的这个数，就是你的！”
他伸出手掌张开五指，对刘春示意。
刘春笑道：“五十万？”
刘卫国有点尴尬，笑得有点难看：“是百分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