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而复生，生而复死
宫内
萧澄看着阶下的外甥女和群臣，沉默不语。
萧屿让人搬了一张椅子，安然地坐着，长公主一派的人当然随着长公主心中对召郡主入宫验明是否为妖身一事多有不满。
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怀疑她是妖，不就是怀疑长公主吗，在打长公主的脸吗，天家血脉岂能因他们怀疑就随便当堂盘问。
太子萧瑜和二皇子萧明则站在一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似已神游天外。
之前为首请求查明赵宴清身份的官员站于二人身后，有意避开了长公主一派官员的眼神，只是直盯着前方的人的背。
“陛下，郡主已至殿外。”江大监向前禀报道。
“宣。”
“是！”
随后，赵宴清便双手负后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好似将大殿当作了自家后院，闲庭漫步。
自她出现的那一刻，殿内所有的视线就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宴清拜见陛下。”
大殿之上，只有君臣，并无舅甥，彼此皆心知肚明之事。
萧澄免了对方的行礼，而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今日召她入宫的目的是为了扫除近日来有关她是妖的流言蜚语。
赵宴清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萧屿和萧瑜以及萧明。
而后勾着唇角，直挺着腰背，声音不急不慢道：“陛下，不知你可还记得先帝在世时所绘的神火弓以及所说的卫道者一事。”
萧澄皱了皱眉，而后想起了什么，看向赵宴清的时候多了一分意味不明的眼神。
周围群臣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哎，方大人，你知道郡主所说的神火弓和卫道者是怎么一回事吗，还有这跟先帝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近些年里从边远地区升官到京都的并不清楚神火弓和卫道者，甚至有些都还不清楚异世者一事。
原因有二：一是这些事最先知情的是京都，京都封锁了相关消息，只有高层知道，如今换了一批人，新上位者不知情也情有可原，二是距离上一次异世者的出现已有许多年了，有些年轻者不知也在理。
“此事说来话长，薛大人现如今也无法长话短说，反正你记住持神火弓者为卫道者，大雍可与卫道者共存，但不可与异世者同存。”
“方大人，这话我还是不懂啊，你可否讲的在直白一点？”薛源一头雾水，什么共存不同存的。
“别说了。”方覃微微抬头瞄了几眼前面的众人，而后压低着声音，提醒对方别再这多问了。
薛源是个听话的，当即做出捂手的姿势，闭上了嘴。
殿中，赵宴清也不愿多言，直接召出了神火弓，一团火焰附于掌心，朝两边散去，弓身逐渐化形完成。
殿内众人皆惊讶，长公主萧屿脸上则没有一丝惊讶，宴清在当日就告诉了她，她获得了神火弓的事。
萧澄看着站于殿中的女子手中的弓箭，愣了一下，那把弓他认识，当年就是这把弓挡在了他身前，救下了他，时隔多年再见，依旧如故，他突然想到什么，大笑起来，“竟想不到我萧氏皇族也出了个卫道者，好！真好！此乃喜事。”
群臣听此，知情者则跪下祝贺，不知情者则顺从大流祝贺着永安郡主成了卫道者，尽管他们并不清楚卫道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陛下会如此态度。
太子萧瑜面色温润，微笑躬身祝贺，萧明则脸色铁青，不甘不愿地拱手祝贺。
“既已证明身份，宴清，我便带回去了。”萧屿见事已了，便起身，冷然出声道。
“既如此，皇姐便带宴清回去吧。”
萧澄点了点头，示意着宫人送二人离开，而后收敛了笑容，声音如淬了冰一般，让人害怕，“除了太子和二皇子外，都给朕退下。”
“是！”
那些本就害怕陛下算账的官员纷纷作鸟兽散，其他官员则倘然告退。
殿中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萧瑜，萧明面对萧澄。
萧屿和赵宴清皆无意与那些逼迫着她们证明非妖的官员多加计较，不过棋子罢了。
但不计较他们，并不代表她们也会放过萧明。
赵宴清把玩着手中的弓箭，走在母亲身边，心中想着些什么，于是到了宫门口就与母亲告了别，自行其事去了。
萧屿本着女大不由娘，无所谓地放了对方离开。
诏狱，灯火憧憧，到处都是上了锁的牢房，暗处空地的刑具上血迹斑驳。
一间牢房的干草上躺着的女子，脸面脏污，头发油腻打结，乱糟糟的，身上一件囚服发黄发臭。
她就是被慕景泽送进来的慕雨，确切的说，她是方铛，这是她被送进来的第五日。
这些日子无人问津，吃的也是青菜豆腐，难以下咽。
方铛想回家的念头日益增长，对所谓的系统也日益憎恨，恨它不顾意愿将她从她的世界里剥离出来，恨它将她送到了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恨它在她暴露了身份以后，便从未再出现，恨它放弃了她，让她在这个地狱如此煎熬。
远处窸窣的声音响起，一盏灯从远及近，当暗处的人脸显现的那刻，方铛是疑惑的，她不解为什么她在此刻还来看她。
“方铛，十六岁，对吗？”
方铛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很快就可以解脱了，她不想再待在这到处都是血腥气的地方了。
“我可以回家了吗？”方铛闭着眼，勾着唇，脑海中想到了那栋旧楼公寓里的房子和等着她回家的父母，她笑了，声音温柔。
赵宴清没有说话，只是没有感情地凝出了弓箭射了出去。
方铛倒地的那一刻唇角还残留着笑容。
“方铛，快醒醒，再不起床，上学就要迟到了，斯越可在门口等你呢？”温柔的声音响起。
方铛认出了那是母亲的声音，奋力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那住了十几年的粉红小房间，母亲的脸近在咫尺。
方铛起了身，紧紧抱住了母亲，她回来了，尽管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回来，但终究是回家了。
另一个世界，看着躺在地上的慕雨，赵宴清放下了弓箭，低声道：“神火弓，不杀无辜之人。”
无辜者，送其魂归家了结因果，有罪者，则弓箭下神魂俱灭。
赵宴清收回弓箭，转身就要离开，却看见慕景泽站在远处，对上她看过去的眼神，莞尔一笑。
“郡主，每一次都这么心善吗？”话中充满了讥讽，眼底不含一丝笑意。
“拘魂索命，慕景泽，你说你这位继妹，慕雨还存不存在呢？”赵宴清眼眸抬起，手中整理着衣摆，眼底有着一抹兴趣。
“郡主说笑了，神火弓下慕雨还存不存在，你应当比我清楚。”慕景泽笑着，看向慕雨的眼神透着一股寒意。
“是吗？”赵宴清轻声道，而后又道：“也是，神火弓下的人魂我应当更清楚些才是。”
说完，赵宴清没有在停留，而是与慕景泽擦肩而过，独留慕景泽。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慕景泽的神色变得更加阴郁，眼神暗了几分。
夜色暗沉，街上除了巡逻的士兵已无了百姓行走，赵宴清出了诏狱就上了马车，朝书院驶去。
“系统代号——画鸢，诛杀成功。”
一阵电子声音传入赵宴清的脑海，赵宴清本来闭目眼神，突然睁开了眼睛，慵懒随意的坐姿也迅速调整，坐得板正。
“该世界目前异世者还存在十人。由于天道监测到卫道者的存在，开启了世界副本整合，望宿主早做准备。”
“什么意思？”
“异能者将会诞生。”
“什么是异能者。”
“抱歉，不能告知过多，剩余问题需由宿主你自行寻找答案。睡眠模式开启。”
“等等！”
“滋——滋——”一阵电波过后，赵宴清脑海中再无声音传出。
赵宴清心中一阵烦躁，一拳锤在了车的坐垫上，车夫感到车震了一下，问道：“郡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你继续驾车就是了。”
“是。”
异能者，难道说有人也会同她一样拥有非同寻常的能力吗，赵宴清思索着，不自觉地歪了歪头。还有异世者，竟然还有十人！赵宴清感觉前方的路都被大石头堵着，而她偏偏现在没有任何线索，徒有神火弓却不能如何，心中憋闷至极。
此时赵宴清被一系列消息给烦住了，自然将刚刚诏狱内的事放在了脑后，等她知道慕雨的事的最终处理结果已是三日之后了。
彼时她正在修炼卫道术，争取利用追踪术找到剩余的异世者，秦勉突然出现，摇着折扇，躲开了她下意识打出的一拳。
“啧，别出手这么快。我差点就被打了。”
“抱歉。”赵宴清收了招势，坐在了石桌旁，心中还在想着些什么。
“哎，你还记得慕雨吗？”
慕雨，那位被附身的姑娘，慕景泽的继妹。赵宴清脑海中想起了当日牢房内一身糟污的姑娘，皱了皱眉，不解地看向秦勉，好似奇怪对方为何突然提到那位姑娘。
“她死了！”
“哦。”
秦勉被赵宴清平淡的回复给惊讶到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意外？”
“附身者少有回来一事，你身为皇室众人不是应该知道的吗？她的寄生者既已送走，身无魂魄，她自然就死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是她在你去过后的第二日就醒了，让我惊讶的是她能死而复生而后又生而复死，宴清，你不惊讶吗？”
秦勉说着，眼神带着好奇看向赵宴清，还带着一抹探索。
赵宴清怔了一下，“惊讶呀，既然死而复生了，怎么由生而复死呢？这当真让人惊讶呢？”话语带着一丝冷意。
秦勉看着神色自若的赵宴清，摇了摇折扇，看着可真不像惊讶的样子，独自腹诽着。
“对了，这个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今日一早官府受到报案，慕家老侯爷和其夫人，都被杀了，有人见到杀人凶手就是慕雨，也就是说那位死而复生后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后又自杀寻死了。”
“动机呢？”
“不清楚，那小丫鬟只说了慕雨醒来以后，就发狂，先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一把匕首，直接捅死了她娘，也就是莫夫人，当时场面混乱，派人出请了武威侯过来，却没想到慕雨拿着匕首砍伤了几名围着的女婢，而后一刀直接捅在了武威侯的胸膛，武威侯竟抢救不过来就死了。”
“啧，本来一个弱女子能杀掉一位武将，我是不相信的，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慕雨的确连杀二人不得不让我相信了。”
“不过总感觉不对劲，其他女婢被匕首伤了，被慕雨甩在地上，可那武威侯呢？沙场武将怎么会一点警惕防备也没有。”
秦勉说的皱了皱眉，总感觉有些诡异，从慕雨死而复生那一刻开始，这一案件就充满了反常。本着好奇心害死猫的想法，秦勉打算点到为止，结束这个话题，却没想到赵宴清的下一句话让他不寒而栗。
“你想夜探停尸房吗？”
“疯了吗？赵宴清，阴气那么重的地方你还晚上去，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了吗，我也是，既然感到了不对的地方，不如去亲身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