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秋版空城计

晋武公受周天子诏命成为晋侯后，从他即位曲沃武公算起，共计在位三十九年后去世，太子诡诸继位，史称晋献公（公元前676年至公元前651年在位）。献公为太子时，娶了贾国的女子为妃，一直没有儿子，到献公即位时贾姬已经去世。武公晚年曾娶齐国宗室女齐姜为妾，但武公与齐姜的年龄相差太多，齐姜与太子诡诸年龄相仿，情投意合，生下了一儿一女。女儿是姐姐，后来嫁给了秦穆公；儿子是弟弟，名叫申生。献公即位后，齐姜被立为国君夫人，不久就去世了。齐姜去世后，献公就立贾姬的陪嫁妹妹贾君为夫人，贾君夫人无儿无女，就抚养了齐姜的女儿。后来献公又娶了大戎主的侄女狐姬为妾，生下了公子重耳；还娶了小戎族的子氏为妾，生下了公子夷吾。献公率军讨伐骊戎时，杀死了骊戎国君，把他的女儿骊姬纳为妾室，又生下了公子奚齐，骊姬的陪嫁妹妹则为献公生下了公子卓。这位晋献公真是精力充沛，子嗣兴旺。国君的儿子多了，就一定会是非多，因为谁都想将来继承君位。

在晋献公讨伐骊戎之前，曾命大夫史苏占卜，史苏占卜后，对献公说：“国君，卦象是胜而不吉。”献公不解地问：“能取胜却又不吉，是何意？”史苏说：“从卦象上看，讲的是齿牙互相夹持，衔着一块骨头，齿牙咬弄着骨头，象征戎人和华夏互相冲突。互相冲突，就是交替取胜，所以说胜而不吉。而且令人担心有口舌是非，离间国人，国家权力中枢将会转移。”

史苏不幸言中，骊姬聪明美丽，容貌可与息妫夫人媲美，深受晋献公宠爱，贾君夫人去世后，骊姬就被立为国君夫人。骊姬做了国君夫人，当然就想让自己的儿子奚齐做太子，而当时的太子是申生，还有公子重耳、夷吾，都比奚齐年长而有才干。

骊姬重金收买了献公的两个宠臣梁五和东关嬖五，让他们在献公面前说：“曲沃是君王的宗邑，蒲城和二屈两城，也是国君的重要边疆要塞，不可以没有强有力的地方官。边疆如果没有得力强干的主官，百姓就会散漫，戎狄就容易滋生侵犯之心，那样就成了国家的隐患。如果能让太子亲赴曲沃、重耳赴蒲城、夷吾赴二屈据守并治理那里，则可以使当地民众畏惧、戎狄害怕，彰显国君您的功绩。”献公听着这一席话，心里别提多舒服了，没过几天，就诏命太子申生出居镇守曲沃，公子重耳镇守蒲城，公子夷吾镇守二屈，别的公子也都驻守在边疆的城池，只有骊姬之子奚齐和她陪嫁妹妹的儿子公子卓住在国都绛城。

这梁五和东关嬖五，后来一步步与骊姬一起，在晋献公面前诬陷太子申生和众公子，最终晋献公听信谗言，还是改立了奚齐为太子，晋国人都称这两个人为“二五耦”，就是说他们朋比为奸，污蔑中伤众位公子，是晋国的罪人。

楚国那边，在楚文王去世后，息妫夫人所生之子堵敖继位，他在位仅有三年，鲁庄公二十二年的时候，被同父同母的弟弟熊恽（yùn）弑杀，即楚君位，史称楚成王。这位弑兄弑君的弟弟在位了四十六年，后来被太子商臣杀害，也没有善终。春秋时期，诸侯中凡是弑杀国君之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楚成王在位初期，叔父子元（王子善）担任令尹。子元沉迷于嫂嫂息妫的美貌，想诱惑嫂子息妫，就在息妫居住的宫殿的旁边，建造宫室，在里面跳起了万舞。万舞是春秋时期庙堂乐舞的总称，分为文舞及武舞。隐公五年，为仲子夫人（鲁桓公之母）建成宗庙时，跳的就是文舞，跳的时候左手执管乐器，右手执翟（山雉尾羽），所以也叫羽舞。武舞也叫干舞，跳的时候左手执赤色盾牌，右手持斧状礼器玉戚。楚令尹子元跳的万舞就是武舞。息妫夫人听到干舞的乐声，哭着说：“先君让人跳这个舞时，是为了演习战备。现在令尹跳这个舞，不用于仇敌，而用在哀家这个未亡人旁边，真是太奇怪了！”息妫的侍女把这话告诉了令尹子元，子元羞愧地说：“嫂嫂都能不忘兄长之仇，而我这个做弟弟的反倒忘了！”于是禀告楚成王，整饬军备，囤积粮草，挥兵中原，在鲁庄公二十八年秋天，直奔郑国杀去。

鲁庄公得报楚国伐郑的消息，知道这是楚国已经肃清了周边的小国，开始挺进中原了，连忙约见霸主齐桓公，并与宋桓公也见了面，商讨出兵救援郑国。

楚国出兵六百乘兵车，打到了郑国都城新郑远郊的桔柣之门，直杀至外城南门的纯门，楚兵都已经攻到了外城至内城干道旁的菜市场，看到新郑内城悬挂的闸门没有放下来，也就是说，内城的城门打开，而且郑国的百姓还从内城里面说着楚国的方言走出来，子元很诧异，不由得感叹道：“郑国真的是人才济济啊！”于是命大军就地扎营，止步不前。刚扎营完毕，斥候回报说，齐侯率领诸侯联军向郑国开进，子元担心被围歼，连夜撤军。郑国君臣上演了一出春秋版的空城计，可比诸葛孔明的空城计早了上千年，估计诸葛孔明是从这件事上得来的灵感。其实，郑国君臣已经准备逃亡到郑国的桐丘城暂避，以待诸侯援军前来，夜间斥候回报说：“楚军的营帐上落了乌鸦。”郑文公这才明白，原来是楚军撤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