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血染长江
十二飞鹏帮的人，并没有追上去。
实际上，他们早已对何方心服口服，但是帮派的规矩不能破，不能够停手，只能继续挑战下去。
规矩的原则是，只要挑战者能活着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就算是成功。
无论如何，何方已活着走下去了，他们自然没有追击的理由。
但他们不追，却另有人追了上去。
何方刚被石群接住，就从道路两侧窜出七八道陌生的身影，似乎与何方有着深仇大恨，必要置其于死地。
万幸的是，接应何方的人不止一个，孟星魂的剑光气势如虹，拦下了那几道身影。
万鹏王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心中暗叹。
风鹏坛坛主上来问道：“帮主，我们要追吗？”
万鹏王摇了摇头，沉声道：“传我命令，从今往后，何方与我们帮派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是！”
......
江湖中不知道易潜龙的人很少。
长江沿岸有十三股流匪，有的在水上，有的在陆上。
易潜龙就是这十三股匪的总瓢把子。
何方不认识易潜龙。
他之所以会说去找易潜龙，是因为易潜龙的势力不像一些山中的绿林好汉，他手下没有固定的组织，也没有固定的生活方式，只有发生重要事件的时候，才会聚集在一起。
这种势力，是最难被渗透的，这方面比孙府和十二飞鹏帮要好很多。
最主要的是，易潜龙是老伯最好的朋友，与孟星魂也关系甚佳，去找他，起码性命可保无虞。
而且长江沿岸的这些流匪，也并非和他的目的毫无关系。
任务描述中说的，去三个地方找线索，这里也是其中之一。
至于为什么要强调，不能回快活林，是因何方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想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可能性。
——幕后黑手，很可能早就潜伏在快活林了。
以前，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属于被利用的角色。
可自从到十二飞鹏帮之后，一切都变了。
许多线索交织起来，使得真相越来越清晰，他已从一个被利用的角色，慢慢成长到了能对幕后黑手造成威胁的存在。
在听到身后有人追击的那一刻，他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方肯定一直观察着这一切，在发现何方竟然能活着走出十二飞鹏帮之后，立刻展开行动，准备在何方最虚弱的时候铲除这个潜在的威胁。
还好，他不是一个人。
何方醒来的时候，时间已是深夜。
四周一片昏暗，有湍急的流水声响起，好像在一条小船上，随波逐流。
身上的伤都被处理过，很多地方被包了起来，几乎没有一个地方能自由活动。
“你醒了。”
石群俯身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把茶壶，看到何方想坐起来，忙上来帮扶了一把，然后拿过一个茶碗，倒了碗热水。
“都是外伤，你避过了所有的要害，只是失血太多，好好休息，三五天应该就能勉强活动了。”
何方接过茶碗，道了声谢，这才觉得眼前的事物清晰起来。
“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
石群给自己也倒了一碗，捧在手里，蒸腾的热气使他的脸变的模糊不清，道：“你已经睡一天了，我听你的话，没回快活林，现在在长江上。”
一天......竟然不知不觉睡这么久了么？
船舱外，昏暗的天光掩盖了四周的事物，使得一切都模糊不清。
何方收回目光，看着石群。
石群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睡，眼睛下方深深的凹陷，黑眼圈深重，神情疲惫，让他看起来愈发苍老，好像忽然间老了十岁。
何方还注意到，他的衣服上也有好几处破损，显然是利器划伤，不由有些担心。
“你受伤了？”
石群勉强笑道：“不妨事，一点小伤，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有人在追杀我们，小孟拦下了很多，我带着你逃了七八个时辰，才彻底摆脱追杀。”
听到被追杀，何方的心思又沉重起来。
“孟星魂呢？”
石群道：“他要甩开那些人，要晚一点和我们会合。”
何方点点头，“辛苦了。”
“自家兄弟，不必说这些。”
石群说着拍了拍何方，却不小心拍到了左肩的伤口上，疼的何方倒吸凉气。
石群叹道：“这次也算你走运，听兄弟一句，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冒险了。”
何方咬牙点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两人沉默了一会，听着外面潺潺水流，都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良久，石群说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方苦笑，事情实在太过复杂，他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了想，忽然问道：“对了，快活林开了多久......我有些记不清了。”
石群想了想，“从第一天到现在，应该是有十五年，怎么了？”
何方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赵总管这个人的来历，他在快活林呆了多久？”
石群道：“这个人......是在快活林开起来的第一天就在，至于他的来历，却是一点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帮了大姐很多事情，一直都很忠心。”
石群年纪较大，快活林刚开的时候，原身小何还很小，不记得这些也情有可原。
何方点点头，闭目沉思着，不说话了。
石群道：“你觉得他有问题？”
“不一定......”
何方说着，忽然想到了灵堂里看到的那个名字，问道：“赵总管的本名叫什么？这个你听大姐说过吗？”
万鹏王姓赵，并且有个兄长叫赵衡。
那个灵牌上的名字，原本是刻上去的，显然是万鹏王以为他兄长已经死了，后来却又擦掉，莫非是又发现了兄长的行踪？
赵总管的赵姓，和万鹏王的兄长会不会有关系？
石群挠了挠头，皱眉思索，喃喃道：“没人知道他的名字，高老大也不知道，他只说自己是一个家族的弃子，不想提起曾经的过往。”
听着石群的描述，何方渐渐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快活林之所以能存活这么久，除了高老大的运营之外，她的观察细致和调查能力也功不可没。
一个组织想要更好的运作，组织的首领一定要清楚手下每一个人的来历，不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轻易掌管这么重要的位置。
“我们跟高姐这么多年，快活林也有这么多老伙计，你说......高姐收过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吗？”
听到这话，石群皱眉，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确实很可疑，但是最重要的是，何方曾多次留意过赵总管的行动身手，一点都不像是练武的人。
可是关于宋三一事，万鹏王没有在灵堂给宋三立牌位，显然是根本不认他是十二飞鹏帮的人。
而第一个提出“铁鹏坛坛主宋三”这个概念的赵总管，确实很难不让人怀疑。
两人正想着，忽然，船舱后隐约响起了许多船桨的摇橹声。
何方勉强爬到门边，就见到船后面不远有一艘大船，有个水手模样的人看到了他，便开口大喊。
“请问前面是何方何大侠吗？”
石群在旁问道：“你认识他们？”
何方摇头道：“不认识，不过看这种打扮，应该是长期生活在水上的人，可能是江上的流匪。”
石群道：“你先前说让我找易潜龙，是不是就是这些人？”
何方想了想：“不能确定，等他们靠近一些，问问再说。”
小船未动，大船顺流而下，两艘船越来越近，也渐渐能看到大船上的人了。
靠近后何方就发现，对面这船也并不是很大，有几个人在摇橹，其他人都站在甲板上，朝这边呼喊着。
“何大侠，我们是易老大的人，是老伯交代我们来接应少侠的。”
易老大，莫非真是易潜龙？
何方看着那几个摇橹的人，回道：“大侠不敢当，你们是易潜龙的人吗？”
那人大笑：“没错，易潜龙就是我们老大，我们是长江水寨的人，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石群松了口气：“劳烦诸位了，我兄弟受了伤，需要找一处安静地方好生休息，在此谢过易老大了。”
那人道：“不妨事，老伯的朋友就是易老大的朋友，易老大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两位请将船停下，等我们过去，这有上好的伤药和床铺，可以先暂歇一时，我们带两位去寨子，易老大已在寨里恭候多时了！”
石群正想回话，何方忽然拉住了他。
两船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忽然看到，那几个摇橹的人，手法都显得很僵硬生疏，不像是常年在水上生活的人。
借着傍晚昏暗的天光，他还看到甲板上，似乎有一块块鲜红的血迹。
石群疑惑道：“怎么了？”
何方盯着那些人，说道：“不要靠近他们，这些人不对劲，你看甲板上。”
甲板上，果然是血！
而且必定是新鲜的血，所以才会没来得及处理，空气中隐约传来一阵阵血腥的味道。
对面船上的人还在喊：“何大侠，快到这边来，要是行动不便，只需将船靠边停下，我让兄弟们抬你过来。”
大船的速度比小船要快不少，随着两船越来越近，何方敏锐地看到，那几个摇橹的人手里亮起了若有若无的寒光。
是刀剑的反光！
“快走！”
何方朝石群喊道，后者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脸色大变，立刻掉转方向，拼命划动船桨。
瞬间，大船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怒吼着掏出武器，船上顿时寒光四射。
“追！”
随着声音响起，五个人已经施展轻功飞跃过来，手中的刀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飞虹。
石群刚想出手，没想到何方比他更快，几道寒星脱手而出，凌空迎上了那五条人影。
火光在半空中迸发，两个人挥刀挡下了寒星，另外三个却没这么快的反应速度，顿时被击中了胸口，身体失衡落进水里。
剩下的两人眼看已即将冲上来，石群忽然一挥手，那两个人一声惨叫，跟着落了下去。
昏暗的天光下，一团团鲜红之色在江面绽放开来。
石群的暗器手法与何方不同，已是第四层登峰造极的境界，并且他的铁箫中藏有很精巧的机关，又是在黑夜，暗器的出手速度肉眼已完全看不见。
五人先后落水，大船上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何方见是好机会，忙催促快走。
石群早已划动起了船桨，小船开始顺着湍急的水流而下，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忽然，数道呼啸声和落水声同时响起。
三条带着爪钩的铁索远远地飞了过来，有几个水性好的人干脆直接下了水，从水中潜伏过来。
在水里，暗器自然就失去了威胁。
这些人很聪明，绑着爪钩的用的是铁索并非绳子，只要被其勾住船头，想取掉便不那么容易了。
何方正着急，忽然看到旁边的茶壶茶碗，来不及多想，直接抄在手里，迎着爪钩扔了出去。
茶壶凌空撞上一条铁索，后者力道顿消，飞到一半落入了水里。
可惜何方此时身负重伤，真气还未恢复多少，只来得及用茶碗击落第二只爪钩，还是被另一只勾上了船头。
小船顿时吃住了力道，铁索收紧，那边几个人吆喝着拼命地用力，将两船的距离越拉越近。
何方四下搜寻，忽然看到船舱边上自己的剑，可惜身体还未恢复，硬撑着爬过去拿起剑，身体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身上的伤口开始迸裂，鲜血从包扎的纱布下渗出，何方脑门上冷汗直冒，当初刚受伤的时候是强撑一口气站着，现在只觉浑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所有伤口都传来钻心的疼痛，疯狂刺激着神经。
石群忙将他按了下去，沉声道：“你坐着不要动，只用暗器防身即可，其余的我来应付！”
他抢过何方的剑，上前咔咔几下，直接砍下了船头的护板，爪钩顿时落水，小船上的力道立刻消散。
半空中，两道铁索再次呼啸着飞来，同时飞来的，还有三道箭矢。
石群挥舞着长剑，金属交击声不绝于耳，将铁索和箭矢一一击落。
可这样一来，就没有了划船的人，小船顺着水流的速度很有限，两船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
忽然，水面哗啦一声，三个人冲出水面，一刀一剑一把长矛，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攻向石群。
何方一直注意着那几个从水下潜过来的人，手中暗器早已蓄势待发，几乎是他们出水的同时，三道寒星已暴射而出。
随着暗器没入肉体的闷响，三个刚出水的人就再次落到了水中。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对面人数不算多，看起来应该只有三个弓手，但只要他们不停止攻击，两船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近。
何方冷静下来，稍微观察了一下，忽然道：“石群大哥，你去划船，把剑给我！”
说着自己移到门边，趁着对方射箭的空挡接过长剑，一边留意着半空，一边留意水面。
他一直观察着对面的行动，下水的人共有四个，却只有三个现身，最后一个还不知在何处。
石群立刻划动船桨，小船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
忽然，何方隐约听到，船底有些声响，伴随着一声声轻微的震动，顿时惊出一身汗。
“小心水下！”
话虽如此说，却不知该如何去小心，石群只有尽力加快速度，试图甩掉水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