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对抗与死机（二合一）
红与蓝的光芒在车顶来回轮转。
大批治安员专车声音激昂，仿佛发硎之剑刺破盛大的阳光，风驰电挚而来一辆辆停在富仁商场附近，将这座建筑物包围起来。
车门打开后，身穿标准制度的治安员们鱼贯而出，架起隔离带，画出警戒线。
为了避免恐慌的情绪在闹市里蔓延，他们将整片区域都封锁了。
不久之后，商场的大门被暴力破开，幸存下来的人被一一救了出来。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这个区的大队长，名叫刘建民。他带头冲进了弥漫着浓烈尸气的商场，然后指挥部下将人体模特、尸体全都小心收集起来，又仔细探查了一遍后，神情凝重地喊来了一位治安员，询问道：“人都安置好了吗？了解到什么情况了没有？”
“情况很复杂。”
那位治安员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首先是这个商场的老板，姓唐，名安，早年从事房地产生意，是远近闻名的地产大鳄，近段时间投资修建了这个商场。只是商场刚开张没多久就开始有人失踪，之前我们也来这里出过警，结果调了监控也没发现什么。”
“故此这个唐安怀疑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专门去大川市请了个大师来做法。哦，对了，门也是这个大师让他锁的。结果锁门之后没多久，就有一具无头尸体从二楼滚下来，他们被吓到了，于是报了警，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啊？说啊。”刘建民皱眉道，“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儿。”
“然后无头尸体站起来了，开始追逐着他们......队长，你别那么看着我，唐安就是这么说的。”
治安员回忆着唐安说到这里时，脸上那惊惧中带着崇拜的神色，继续道：“他们被尸体追逐，又没有钥匙开门，于是开始往五楼跑，希望从安全通道逃生，但刚到二楼他们就遇到了更多的尸体，以及动起来的人体模特。”
“唐安说，就在他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他们遇到了‘神’！真正的‘神’，而且那个‘神’救了他，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唐安吩咐秘书给那位‘神’转了四千万表达感激之情。当然，大家伙都知道他被诈骗了……”
四千万......刘建民嘴角微抽，询问道：“有转账记录的吧？回头查查。”
“有的，是一个名叫杨间的年轻人，我们已经在调查了。”治安员微微颔首，道：“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叫杨健的年轻人档案级别很高，我们无权调阅，刚刚上头已经来电问我们怎么回事了？”
“这样啊，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杨间的事情先放一放，其他人怎么说？”
“和唐安大体上差不多，哦，我在男厕所里找到了一个名叫江艳的职员，她一个人在厕所里呆了三天左右，据说详细目睹了一个人被鬼摘掉脑袋的过程。”治安员继续说道。
一个两个的全都那么说，那就是真遇上事儿了......刘建民叹了口气，道：“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大概率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管的，把这个地方彻底封锁了吧，上头会派遣专业的人来处理的。”
与此同时。
距离大昌市郊外某个地下空间内，付给了严力五千万后，卡里又只剩下一百万的杨健独自一人安然躺在床上，回想起收到钱时，严力那个略带局促的模样，倒是觉得这个人可以处。
原本说好的两只鬼加价。
严力也确实在无头鬼影与鬼影头重组过程中施加了帮助，但事到临头了他反而觉得自己并没有出那么大的力气，看似动用了鬼血，实际上消耗的灵异却不多，拿五千万已经是够多了，所以拒绝了更多的钱。
恰好杨健手头也暂时没那么多现金，于是顺水推舟作罢。
拿到钱后双方互换了一下联系方式，然后杨健目送着严力离开，自己则带着王珊珊做了一系列晋级Lv3的布置。
如今少女就守在黄金门外。
灵异无法影响黄金，权柄却可以。
所以无论是黄金门，还是这处地下空间，都是“愚弄”的成果。
做下这些布置自然是因为杨健不希望自己体内厉鬼复苏的时候发生意外，影响到无辜的人。
看着头顶单调苍白的天花板，感受着与自己紧紧贴合的【鬼影】，以及体内躁动的【鬼眼】与【鬼橱】，在真正放开体内平衡的那一刻前，杨健忽然想起了上辈子，想起了故乡，想起了一位枪林弹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叔伯。
那位在他幼年时代十分崇拜，且参与了他性格底色塑造的男人，说过一句让杨健印象十分深刻的话，每当遇到无法回避的重大抉择时，他总会想起来。
他说：“当年，我们唯一撤退的时候，就是瞄准的时候……”
人这一生如战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能选择往前。
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也一样，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因为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譬如杨健。
从他穿越而来成为御鬼者的那一刻开始，就踏上了无法回头的战场，与无尽灵异为敌。
原本轨迹里，哪怕他手持三尖两刃刀，鬼眼可开九重鬼域，又有噩梦之犬追随，也终究不可避免地走上了一条天道不归路。
若是偏安于Lv2，不敢勇猛精进，迟早会与原身踏进同样的命运河流。
而还在灵异之上的诸天进化道路，显然只会更加残酷，未来会遇到的险阻只会更多。
故而苟且偏安不可取，必须达成条件，狩猎诸天。
唯有抓住一切机会突破，在不断变强中竖起战旗，穿越诸天的星辰荒原，吞噬那个正在朝这里倾塌灵异的世界，才有可能安然重返故乡。
所以......从今时直到往日，都要谨记，都要不断变强，做有准备的猎人！
退后，并瞄准！
杨健深吸了一口气，集结所有的精气神施加了一个“愚弄”，对体内的灵异，对这个世界的宿命，做出了射击！
他在与鬼橱原有且还没有实现的交易基础上，牵引它与复苏的鬼眼、鬼影以及染血报纸，还有饿死鬼那只脚掌相互碰撞！
这就是权柄可以卡出的bug。
哪怕没有矛盾也能引爆矛盾，令这些灵异点燃战火，相互针对，至死方休。
当然，这个“死”，是死机的死。
毕竟，神秘复苏世界铁则——鬼，是不灭的。
至于杨健本身的意识，则在愚弄之后立刻脱离体内战场，上升到了灵种空间内，与庙宇内的那尊神像结合，在灯火幽微中，以一个更高的维度，居高临下俯瞰着自己体内发生的一切。
在愚弄下，鬼橱默认杨健体内的所有厉鬼都是交易给它的驾驭对象。
鬼眼则在复苏过程中渴望挣脱束缚。
驾驭了染血报纸，五官被勾勒成血色开始复苏的鬼影则渴望着杨健的身体，以及他身体内的一切。
饿死鬼的脚掌虽然是一块极小的碎片，但也同样具备了无与伦比的暴食欲望，并且在遵循本能行动。
啵，啵啵......
杨健毫无声息的躯体上，手心、手背、额头、左右脸颊等地方都皮肉翻滚着裂开，钻出了一只只猩红的鬼眼，它们不安分地滚动着，眸光所及，将整间地下室染成了血色。
下一刻，那些眼睛附近的肌肤下，点点粘稠的红色沁出来。
它们古艳诡异得仿佛鬼新娘唇瓣上的一抹胭脂，沿着白皙的肌肤滴滴滚落在鬼眼上，在阴郁的眼睛内晕染开来。
这是红与红的战争。
鬼眼想要复苏，脱离被驾驭的境地，但鬼橱不允许。
且除了红与红，红与黑同样激烈。
能够任意拼接拼图的完整鬼影，轻而易举地驾驭了饿死鬼的脚，然后裹挟着染血报纸的灵异，开始对杨健的身体宣示主权。
墨汁般的黑色与点点青黑色雾霾蒸腾而起，将少年身上除了那一只只滚动鬼眼外的部分，全部染成了纯黑色。
杨健居于灵种空间，操纵神像低眉，自上而下远远看去，觉得自己身体如今的模样，倒是与白骨树上，那只被棺材钉钉住的【鬼眼之主】有几分相似。
这个时候，灵异的争斗愈发激烈，鬼橱的红一分为二，一部分晕染了一只只鬼眼，一部分晕染了鬼影，以及它身上的诸多拼图。
鬼影也在做这种尝试，不再呈现出具体的人形，而是墨汁般晕染开来，裹挟着深渊的色泽不断侵蚀杨健的身体、鬼橱以及鬼眼。
而鬼眼也以一只只眼睛反抗，它们滚动着在红与黑之间游走，甚至试图反过来掌控鬼橱与鬼影。
三方力量在杨健体内勾勒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三角形，相互冲击，相互侵蚀，相互对抗……
时间也在灵异的对决中一点一滴流逝。
———
夜幕已经降临。
若是站在山上俯瞰，可以看到以深黑色勾勒出的小镇屋顶，以及屋顶上的烟囱高低起伏。
人间星火四下零落。
咯吱……
细微的脚步声在厚厚积雪上回荡。
已经来到山下，这两天都徘徊在镇子里的鬼舞辻无惨踱着悠闲地步子，穿行在大街小巷间。
他依旧穿着黑色小西服和修身的白裤，病态的皮肤冰冷异常，雪花沾惹在上面却不化。
白色丝绸礼帽下，那双梅红色的眼眸微微滚动，扫视着两侧窗户内泄露出来的昏黄灯光，轻笑着自语道：“又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到处都是人类的气息，嗯……选择哪一家来实验好呢？”
说话间，他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掌上，半透明的指甲慢慢变长、变黑，变得宛如某种史前巨兽般锋锐。
在朦胧的月色下泛着一丝凛冽的光。
略作犹豫后，鬼王无惨有了决定，嘴角微微上扬，自语道：“就选左边这家人吧，他们中有人的呼吸更加悠长，让我想起了那群会呼吸法的鬼杀队。”
毕竟，变成鬼后实力强大与否，部分原因取决于人类时的力量。
月色下，黑色皮鞋踩在积雪上，一步步靠近一扇老旧的木门，一只黑色利爪锋锐无匹的手掌先是高高举起，随后裹挟着撕裂的风声重重落下。
就在它即将撕裂这扇门时，无惨锋锐的鬼爪却又突然顿住了，以差之毫厘的距离悬挂在木门前，缓缓收敛起了所有狰狞，再度变得苍白且普通起来，然后做出了一件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他屈指轻轻叩在了木门上。
“咚咚！”
沉闷有力的敲击声在夜色里回荡开来。
看着这扇木门，倾听着门后的呼吸声，想象着那酣睡脖颈下颈动脉内灼热美味的鲜血，无惨梅红色的眼眸微动，略带陶醉地自语道：“进别人家门之前，要先敲门，这是礼貌！”
“咚咚！”
接着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随后，屋内传来了掀开被子，披上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男人不耐烦地在门后喊道：“谁啊？大晚上的敲门！”
砰！
紧接着门被打开了，门后的阴影里，男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外面有什么，就感觉脑门一凉，被一根漆黑尖锐的指甲刺入了颅骨。
无惨轻轻搅拌了两下，抽出来，放在唇边舔了舔，然后笑吟吟地看着这个不知名的男人浑身血肉隆起、异变，因为暂时失去理智成为了嗜血狂魔，扭头冲进了自己家。
片刻后，男人妻子、孩子凄厉的惨叫在屋子内响起，于浓郁的夜色下在长空回荡不休。
他吃家人的模样让人想起珠世，新生的鬼总是胃口很好......无惨以娱乐的姿态欣赏着惨剧，手抵住下巴，在心中暗道，他很喜欢看亲人与亲人之间的互食，觉得画面格外有味道。
“算了，继续实验吧，山间小道上的那户人家里飘来了山顶的味道，我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我想起来了，是山顶那间空房子的味道，那家人居然搬到了这里，很有意思。”
站在门口的无惨眸光微动，将视线投向了更远处。
......
三郎家。
炉火腾腾跳动，舔舐着锅底，将锅内的汤汁煮得水汽蒸腾。
“啊啊啊！”
眉心一点淡红眼痕，清秀温婉的祢豆子忽然双手捂着俏脸，痛苦地蹲在地上。
点点血色从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缝间溢出来，一幕幕将要发生，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从冥冥之中而来，潺潺流入了少女的心间。
预知的能力再次被触动了，危险在靠近！
黑暗中有巨大的阴寒在靠近，令她恐惧，令她战栗。
“凛冬将至！”
这句警告再次在祢豆子耳畔响起。
坐在边上的灶门葵枝担心地放下碗筷，起身冲过来，将女儿抱在怀中，焦急地问道：“祢豆子，你怎么了？”
“祢豆子！”
额头留有烧伤疤痕，发色与瞳色皆为暗红的炭治郎也凑过来，他灵敏的鼻子微微耸动，从妹妹身上嗅到了巨大的恐惧......以及前所未有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