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选择×选项×借宿
有人说痛苦和幸福是一体两面。
人人坐享小小的幸福，嘴里嚷着小小的痛苦。
当赤裸裸的痛苦端到他面前，他的安乐遂显得丑陋，痛苦显得轻浮。
但是痛苦不是疼痛，还能科学地分个具体的等级。
那么痛苦是如何进行比较的呢？又为何要进行比较呢？
人无法真正完全体验别人的情感，只能建立在自己的经验上。
所以对于痛苦的比较，比较的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想象中那个人的痛苦。
尽管如此，有这样认识的人也免不了去比较，因为人总是需要靠别人的苦痛来确认自己的幸福，靠别人的幸福来确认自己的痛苦。
渡来天泽无法真正体会那位少女的痛苦，但她的一言一行，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展露她赤裸裸的痛苦和麻木。
这让渡来天泽意识到，人总是会被外界事物促使着做出选择。
“你说人的选择真的有所谓的自主选择吗？”海老名京介半自问地问道。
“我感觉一半一半吧，虽然选择是人自己选的，但选项并不是。”
渡来天泽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继续道：
“就像是出生在富贵家庭，你未来的选项可能有出国留学、回家接班等。如果出生在贫困家庭，选项就可能变为辍学打工、借贷读大学了。”
海老名京介闻言想到了那位少女，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显然不是她能够选择的。
“但是……为什么要选择做那个？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
海老名尝试着代入少女的视角，如果自己是她也许自己会选择奋起反抗，或是忍到成年再去独立。
但他清楚这只是以自己作为理性人的视角，就像此前采访的那些中彩票后破产的人。
网上经常有言论表示如果我中了一亿，肯定能如何如何一样。
然而大多数人既不是中彩票的那个人，也不是出生在少女那样家庭的人。
“记者先生，在你眼里出卖性是一种堕落，但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的这种想法是建立在女人的性等于人格这个想法上，所以出卖性的女人是堕落的。
然而男人似乎无论怎么接触‘堕落的女人’，都不会染上‘堕落’，这也是为什么你不去为买春的人而惋惜。”
海老名京介闻言下意识皱了皱眉，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男性身份被攻击的一种下意识反抗。
而渡来天泽似乎清楚对方在想什么，继续道：
“我只是提出了你思维的一些欠缺，你觉得那样的选择不好，至少得先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好吧。”
“……”
海老名一时间想了很多。
刚才自己的第一想法是质疑那位少女的选择，因为他觉得做这样的事是不好的、堕落的，然而实际上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经过少年的一番话，尽管心里有所别扭，但也大概了解了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可能自己的思维确实有些缺乏吧……
而对方能脱离男性的叙事视角，这是很少见的。
“但我还是认为卖春是个不好的事情。”
“我可没说卖春是好事，我想表达的意思其实非常简单。”
得益于记忆力的强化，渡来天泽组织语言的速度很快。
“对女性而言，性工作是一种经济行为，如果不产生报酬，她们还会去做吗？
这其中男性往往是支付报酬的消费者，因为性市场建立在经济资本压倒性的性别不对称之上。
近些年也许好点，但每年整个市场的男性消费占比我相信你是清楚的。”
作为记者，各种各样的数据海老名京介确实看得不少。
所以他没有反驳，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在这个市场当中，女性拥有的是被强行赋予的‘年轻’、‘漂亮’，拥有与否无关本人意愿。
当她们知道自己的性是可以高价出售的商品，这个事实刚好可以大肆满足还什么都不是、没有安全感的年轻女人那随便马虎的认可欲求，更别说如果她们还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压力。
而告诉她们——”
渡来天泽突然顿住，看向一旁。
不知不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早已消失，整个广场显得寂静异常。
“小妹妹，你收多少钱……”
不大的声音传出，但清清楚楚地进入了海老名耳中。
他顺着身旁年轻人的眼神看向不远处那位搭讪的轻浮男人，顿时明白这个眼神下所包含的意思：
告诉女孩她们其实是“商品”的，正是这样的男人。
海老名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作为记者，他比谁都清楚这样的男人在新宿有多少。
有的是“散客”，有的是“星探”……
在他们眼里女性都是具有可开发价值的“情色商品”。
例如16岁的少女，那就是名为“JK”的限时高价商品。
当一位少女走在大街上不被当做人来对待，而是一件商品，那么她还有尊严可言吗？
为什么卖春的报酬远高于女性劳动者的平均水平，恐怕就是因为那群“消费者”，心底非常清楚自己买的是不该用钱买的东西。
所以才用更高的报酬，以及“自我决定”这样的借口来转嫁那份亏心。
想到这里，海老名便准备上前驱赶那位男人。
哪怕他非常清楚这样的行为没太大意义，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至少做了点什么”。
但万一因为自己的行为，让那位明显像是未成年的少女因此避免走上那条通往深渊的道路了呢？
然而没等走两步，他就发现那位男人朝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悻悻离去了。
‘啧，这么极品的妹子可惜不卖……’
男人心里嘀咕着，然后开始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渡来天泽见状收回视线看了眼手机，“我该走了。”
海老名闻言沉默片刻后也拿出手机，“加个line吧。”
尽管开始是对方搭的话，但他现在却希望能和这位年轻人多聊一会。
很快两人加完line后，便各自离去了。
……
由于临近末班车，且是通往八王子的线路，所以整个列车上的人不多。
而渡来天泽所在车厢的人数更是寥寥无几，显得平日里本就没有多少声音的车厢更加安静。
通过对面玻璃的反射，他注意到自己身旁不远处坐着的少女，不时朝自己投来目光。
面孔没有见过，但那中长款的学生校服倒是有点印象……
主动回忆一番后，他记起来是之前那个被人搭讪的少女，由于是背对着的，所以才不记得面貌。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离家出走，不然也不会坐电车了，毕竟停运后的电车上又不能睡觉。
不过这么晚回家，想来应该也是有些故事的。
但渡来天泽对此兴趣不大，只是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和自己的虚影发怔。
随着电车到站，冷清的车站里迎来稀稀疏疏的人群，但很快再次变得空无一人。
这条去往新宿的线路不同于平日上学的线路，哪怕是离家最近的站点也稍微有点远。
想到这里渡来天泽便准备跑回家，然而不等动身，他便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轻微扯了一下。
“抱，抱歉……之前我……”
声音很小，以至于渡来天泽转身后完全没听到眼前的少女后面说了什么。
“之前怎么了？”
“之前我说你是我男，男朋友……”少女微微低着头道。
渡来天泽花了1.5秒钟理解这句话。
意思应该是之前她被搭讪的时候，撒谎说自己是她男朋友，才让那个搭讪的人离开。
但这种事有必要专门过来说个抱歉吗……
渡来天泽看着已经空掉的车站，像是想到什么，顿时惊疑道：
“你该不会只是因为这个跟了我一路吧？”
好在少女微微摇了摇头，只不过她嘴唇张了又张，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有什么事吗？”
“能，能让我……去你家住一晚吗？”
像是被判决前的犯人一样，少女磕磕巴巴地说完后脸上充满着忐忑，脑袋也愈发的低沉，不敢看“审判长”的脸一眼。
看着眼前这位头埋得像鹌鹑的少女，渡来天泽花3秒钟思索了一番。
之所以花了3秒，是因为刚才触发了任务。
【任务介绍：帮助离家出走的少女】
【奖励：10积分】
……
【任务介绍：无视离家出走的少女】
【奖励：20积分】
……
【任务介绍：接受离家出走的少女的请求，并以对方的身体作为报酬】
【奖励：100积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