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苟活第十一日
溪水对岸的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座破败的石桥。
白启指尖的幽冥花印记正发出幽蓝光芒，缓缓飘向那个方向。
“是那里。“白启压低声音，“宣神芷，让尽寒先去探探路吧，多一点保险。“
吞云兽化作一道银光窜入雾中，片刻后返回，毛发倒竖，传递回危险的讯息。
宣神芷脸色发白：“桥那边有很强的阴气，还有...婴儿的哭声。“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掐诀隐去气息，悄然过桥。
石桥尽头，雾气突然散开，露出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黑色祭坛。
祭坛呈莲花状，每一瓣上都摆放着一个水晶棺，棺中躺着沉睡的婴儿。
细细的黑线从婴儿心口延伸，汇聚到祭坛中央的冰棺中。
“触发关键剧情——百婴祭阵，以百名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婴儿纯阴之气，逆转生死。”
系统声音夹杂电流的“滋滋”声，听起来有些不稳定。
“是上古禁术！”宣神芷想起，御灵宗藏书阁里有本古禁阵法，是这个方法，但名字却有所不同。
“这个是阴婴祭……是古禁阵法，因为此阵极为复杂，而且实在残忍被列入禁法之中……”宣神芷娓娓道来，听的众人不寒而栗。
“怎么说，我倒是想起来”李若芙回忆着，“阴婴祭，以百阴婴之血祭天，转阴气而受死之人所寿，补其阴而延寿命之终。婴皮碎之，组死人之体。此阵逆天行，为破其逆天之人所罚而封其婴，已婴替罚，不入轮回而永生困于地狱受其一百式刑。”
白启听完，觉得大为震惊，“这也太不人道了吧……为了一个人是生，让一百个婴儿替他受一百式刑法，生前还有活生生看别人抽自己的血扒自己的皮……”
祭坛周围，数十名黑袍人静立诵经。
为首者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面孔，眉心一点黑莲印记。
他轻抚冰棺，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映雪，再等等，很快你就能回来了。“
白启突然按住宣神芷肩膀，指向祭坛边缘一块发光的石碑。
三人借着雾气的掩护靠近，发现碑上刻着“天下第一宗“五个大字，下面还有小字：【楚无尘、苏映雪共镇魔渊于此】
当白启手指触碰碑文时，一段影像突然涌入四人脑海——
百年前，天下第一宗作为正道之首，内门弟子楚无尘与苏映雪并称“玄天双璧“。
两人青梅竹马，楚无尘温润如玉，擅阵法符箓；苏映雪英姿飒爽，一剑光寒十九洲。
在封印魔渊之战中，苏映雪为补全封印缺口，毅然跳入魔渊，只留给楚无尘一枚玉佩和一句话：“好好活着。“
影像变换，楚无尘跪在魔渊边嘶吼，黑气悄然侵蚀他的道心。
之后百年，他寻遍天下复活之法，最终在黑莲宗古籍中找到百婴祭阵。
为获得此法，他毒杀前任宗主，以毕生修为重铸祭坛...
“原来如此。“宣神芷罕见地先开口，“为一人而杀百婴，此等深情，实为孽障。“
祭坛突然震动，楚无尘高举双手，百道黑光从婴儿心口抽出。
白启咬牙：“必须阻止他！但正面不敌，我们得想办法破坏阵法节点。“
四人借助幽冥花的隐匿效果，潜入祭坛底部。
这方空间诡异非常，每走几步就会遇到记忆碎片形成的幻境：少年楚无尘为苏映雪挡下致命一剑；两人在月下共誓除魔卫道；苏映雪跃入魔渊前回眸一笑...
“他在用记忆维持这个空间。“李若芙分析道，“每个记忆碎片都是一个阵法节点，我们必须一一破解。“
第一个碎片中，四人遭遇楚无尘少年心魔所化的黑影。白启以剑破之，得到一块记忆水晶，显示楚无尘曾偷偷修改苏映雪的命牌，想替她赴死。
“映雪……这本不该是你的命数的…”楚无尘手上鲜血淋漓，可令牌上的名字划掉后又会再次复原。
在无数次的尝试后，泪水从楚无尘眼里落下，他无能为力，他改变不了苏映雪的命。
第二个碎片是漫天飞雪的幻境，宣神芷的吞云兽嗅出关键，发现雪中藏着苏映雪写给楚无尘的绝笔信，信中明确表示不愿他为自己违背天道，自己为苍生而死心甘情愿。
“无尘亲启，魔神当道已诛仙灭世为抗天道，黎民百姓手无缚鸡之力而死，天下大乱，人心惶惶…………吾本为宗内师姐，应不退缩………………为天下苍生而死，吾之幸。”
当破解到第七个碎片时，楚无尘终于察觉入侵者。
整个空间开始扭曲，黑袍修士从四面八方涌来。
四人且战且退，最终被逼到祭坛核心——那里悬浮着一枚染血的玉佩，正是苏映雪留给楚无尘的信物。
“就是现在！“李若芙抛出全部雷符轰向玉佩，白启剑气纵横形成屏障，宣神芷和宣舟舟则指挥灵兽干扰追兵。
玉佩出现裂痕的瞬间，整个空间凝固了。
楚无尘如鬼魅般出现在四人面前，一挥手便击碎白启的剑气。
“楚…无尘，你这样，苏映雪师姐是不会开心的！”李若芙喊到。
“苏映雪师姐为天下正道而亡，如今看你伤害那么多孩子，就为了复活她，她知道会伤心的！”白启道：“而且当年……”
楚无尘掐住白启喉咙：“就凭你们，也配谈论我与映雪？“
“你们可知……她命数本不该绝……是那群长老逼的……”楚无尘双眼通红衬的脸颊越发苍白。
“当年……卦象显示映雪不该被选中的……是他们，是那群惺惺作态的长老们……他们故意让我的映雪去，就是料定了阵法撑不住！映雪他们以自己来填补阵法！”
楚无尘周身的黑气越凝越多。
生死关头，玉佩中飘出一缕残魂，化作素衣女子的模样。
楚无尘如遭雷击，松开手踉跄后退：“映...映雪？“
“无尘，收手吧。“苏映雪残魂轻抚上楚无尘头发，像妈妈抚摸孩子一样温柔。
“这些孩子是无辜的……当年也是我自己情愿的……“
楚无尘浑身颤抖，他跪倒在地，黑莲印记开始碎裂：“映雪……百年来……“
楚无尘哽咽的无法说出话来，眼泪却一刻不停的掉着，太久没见了……时间过的太久了……久到都快要忘记苏映雪的脸了。
“不论当年有没有选上我……我都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你…了解我的，无尘”
苏映雪蹲下身抱住楚无尘，轻轻安抚着他。
“无尘…放手吧…我们的缘分未断，或许百年，千年后亦会重逢，别为了我伤害这么多人……”
苏映雪回望四人，微微颔首：“请带这些孩子离开吧，我会送你们出去。“
随着楚无尘道心崩溃，祭坛开始崩塌。
四人迅速解开百名婴儿的水晶棺，苏映雪残魂化作柔和光芒包裹住所有人。
在空间彻底湮灭前，他们被传送到了天下第一宗的旧址。
夕阳下，百名婴儿安睡在草地上。远处，一块残碑上刻着“楚无尘、苏映雪“的名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新字：【情至深处易成劫，不如相忘于江湖】
李若芙长叹一声，收起记录这一切的玉简。
修真之路漫长，这一课，他们四人都会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