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府衙骂战
府城，知府衙署。
林秉义扭过头缓声问道：“不知龙先生有什么高见？”
这位他还是不敢得罪的太狠的，此人出身于常德三大家族之一的武陵龙氏，兄长乃是大名鼎鼎的龙膺，生前官至南太常寺卿。
官阶并不算高，但其与袁宏道兄弟关系极密，游离于性灵派与复古派之间，在南方士林中声誉极高。
更重要的是，龙膺生前与荣定王极度交好，要是把龙氏得罪死了，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龙人代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林大人，你将府衙之事强摊至各家，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妥吧。”
林秉义压下心中不满，耐着性子说道“龙先生，近几年事务繁多，府衙支出庞大您也是知道的，现今闹出这等乱子，府衙也是无奈啊。”
“若是拿不出粮食给易指挥，到时贼寇作乱波及府城，惊扰了荣王殿下可就不好了。”
龙人代冷哼一声：“几个渔民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要是让这些人打到了府城，你们这些官吏我看也不用做了，直接自请辞官算了！”
这话就有些攻击力太强了，弄的林秉义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
林秉义强忍着怒火说道：“那龙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龙人代负手道：“谁惹出来的事，就让谁去解决，此等分摊之事，万不可再提。”
林秉义咬牙切齿道：“好，那要是易指挥没有粮草，打了败仗又该如何？到那时责任又该是谁的？”
“是你龙先生认，还是我来认！”
最后那句话几乎吼着说出来的，
林秉义觉得自己已经够给这老东西面子了，但是没想到这老货如此目中无人，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反正左右是个死，就算得罪了这老东西又能怎么样。
龙人代见林秉义发怒也不惯着他：“老夫说过了，这事谁惹出来的谁负责，要是老夫惹出来的老夫自然可以负责。”
“但要是林大人惹出来的，林大人敢负这个责任吗！”
“我敢，”林秉义拍着桌子怒道：“左右不过是玩命罢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们就搅吧，搅到易学远前线打仗没了军需，吃了败仗，搅到渔贼攻破府城，我无非陪着诸位一起去死罢了。”
“我左右不过是个流官，死了还有朝廷抚恤，你们呢？你们家业可都在这，几百年之积累，等到渔贼破城，到那时又能剩下多少。”
林秉义今天算是豁出去了，管他什么龙家不龙家，反正只要拿不出粮食来，迟早都是个革职问罪的下场，与其忍气吞声的，倒不如去骂个畅快。
龙人代冷声驳道：“林大人说来说去，不过是想拉各家下水，别家怎么样我不管，龙氏不会拿出一粒粮食来的。”
实际上这也算退了一步，起码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杆子打死了，只是要求龙氏不交而已，在龙人代看来这已经是莫大的让步了。
但奈何林秉义并不领情，指着龙人代鼻子说道：“你可以不拿，等到渔贼破城，我看你那时又该如何。”
龙人代也来了些火气：“林大人何必如此胡搅蛮缠，龙氏已然退步，你再如此紧逼，难道就不怕老夫上报荣王吗？”
在他看来自己能让步就很不错了，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混账，一点情面都不讲。
林秉义这会早就失去了理智，从他到这任职的第一天起，就有人让他处处不痛快。
之前为了仕途还能勉强忍受，可现在这个样子，又让他怎么再忍下去。
林秉义满脸无所谓的说道：“你去报啊，老子反正要完蛋了，随你去报，无非就是免职吗，实话告诉你，这个破官，老子早就做够了！”
“你！”龙人代指着林秉义怒斥道：“尔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如此狂言乱语，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林秉义怒极反笑道：“是，我狂言乱语，我有失斯文，那你们在座的诸位难道又有几个好东西吗？”
“这个，你以为你打杀家奴的事我不知道吗？”
“还有你，你儿子强抢民女，玩腻了就往青楼一卖，衙门里告他的诉状都堆起不知道多高了。”
“你更是个废物，小妾让儿子睡了都不知道。”
“你……”
“你……”
“还有你……”
林秉义脸色狰狞道：“你们这些人，个个看着道貌岸然，可实际上比谁都恶心，就凭你们也敢说我有辱斯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龙人代指着林秉义颤抖的说道：“林秉义，你疯了不成，你等着，我要去告你，我要去都司告你！”
“老子就算疯了那也是你们逼的，”林秉义拍桌道：“我随你去告，但你记住了，朝廷就算要革我的职，文书下来也得好几个月。”
“你猜猜这几个月里面，我能不能整死你们，不怕死你就尽管去告，反正老子烂命一条，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不知道龙先生舍不舍得这条命。”
林秉义算是彻底摆烂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服软肯定是不能了，用不怕死的气势把龙人代给压住反倒说不好能有些效果。
“你，”龙人代指着林秉义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老夫不管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罢拂袖而去，本来今天只是来出来看看林秉义要玩什么花样，结果没想到让这么一顿骂。
虽然心中气愤，但他还是有理智的，去上报这事固然能解一时之气，但要是林秉义那个疯子真要要和他同归于尽的话……
龙人代想到这身上打了个寒颤，都是有家室的人，犯不着跟一个疯子过不去，更何况这个疯子还是父母官。
要是实在不行了，大不了到时候破财免灾，想办法把这尊大佛送走就是了。
……
府衙。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生怕惊扰到了上面的这位。
这种骂战，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可以参与的。
林秉义突然愤怒的将茶杯扔了下去：“我什么说过你可以走了？”
走到门口那人转过头满脸堆笑的说道：“林大人，在下家中有事，就不多叨扰了。”
林秉义走到那人身旁笑了笑：“你想走是吗。”
林秉义看的那人心里直发毛：“呃，大，大人，在下家中有事，就……”
“想走是吧，没问题。”林秉义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听说赵员外有田万亩，商铺无算，想必拿五百石粮食出来不算难事吧。”
“这，这，这……”赵员外结结巴巴的说道：“林大人，今年收成不佳，这么多粮食，恐力有不支啊。”
赵员外心底暗自叫苦，早知道就不耍这个小聪明了，现在被这疯子逮住了，恐怕不脱层皮是别想回去了。
“唉，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赵员外的实力整个府城都知道，区区五百石粮食而已，小意思啦。”林秉义拍着赵员外的肩膀说道。
赵员外见状也只好低声应道：“好，好吧。”
见他同意，林秉义立马叫手下拿出提前准备的文书，送到赵员外身前让他签字画押。
“不错，非常不错，”林秉义满意的看着文书：“赵员外的善举，我会告知前线将士们的。”
赵员外哭丧着脸问道：“林大人，那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记得回去准备好粮食就是了。”林秉业点点头道。
赵员外闻言顿时如蒙大赦，随后便立马快步走出了府衙，这个鬼地方他一秒都不想多呆。
等赵员外离开后，林秉义走到堂上说道：“诸位，还等什么呢，不签的话今天可别想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