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孤独者的自述
我抱着小黑坐在窗边，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
这是我每天最享受的时刻，黑暗即将吞噬光明，就像小黑吞噬了所有的色彩。
小黑是我唯一的伙伴，一只纯黑色的兔子玩偶，它的眼睛是两颗漆黑的玻璃珠，倒映着我苍白的脸，去年生日时，妈妈把它送给我，说黑色是最特别的颜色，现在我很感谢这个选择，因为小黑就像我一样，与这个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
“小黑，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呢？“我轻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它柔软的耳朵，楼下传来邻居家的笑声，那个总是吵闹的小男孩又在和他的父母玩耍了。
我讨厌那个小男孩，他有着阳光般的笑容，总是无忧无虑的样子，每次看见他，我都会抱紧小黑，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那种刺眼的光芒。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以为是爸爸妈妈回来了，但门外站着的是警察叔叔，他的表情很严肃，让我想起小黑的眼睛。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他蹲下来，试图用温和的语气说话：
“我们带你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我抱紧小黑，点了点头，内心出奇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好奇，死亡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我经常和小黑讨论这个话题。我们一致认为，死亡可能是一种解脱。
医院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我想起妈妈用来擦桌子的清洁剂，护士带我来到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我看见爸爸躺在那里，浑身插满了管子。
他的脸上都是血迹，但还在对我微笑。
“小绫......“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对不起......“
我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人都在发抖，小黑在我怀里，它的毛被我抓得皱巴巴的，我想进去抱抱爸爸，但是护士说不行，我只能把小手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就像平时爸爸摸我的脸那样。
“爸爸。“我轻轻叫了一声，但是爸爸已经闭上了眼睛，机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很多医生冲了进去。
我听见护士在打电话，说要联系什么亲戚，但我知道，爸爸妈妈都是独生子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我们在这个城市，只有彼此。
三天后，妈妈也走了。在最后的时刻，她拉着邻居阿姨的手说了很多话，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见她的眼泪不停地流。
我没有参加葬礼，因为大人们说我还太小。但我偷偷从窗户看见他们把一个黑色的盒子埋进了土里，我知道，那里面装着爸爸妈妈。
邻居阿姨说要收养我，我无所谓地跟着她回了家，她的家很明亮，到处都是暖色调的装饰，这让我很不舒服。
我住进了那个吵闹的小男孩的房间隔壁，阿姨给我买了粉色的床单，但我用黑色的毯子盖住了它，小黑说这样更好，黑暗让我们感到安全。
那个小男孩似乎对我很感兴趣，总是找各种理由来我的房间，他叫小洛，比我大三岁，但我总觉得他幼稚得可笑。
“青绫，你要不要玩积木？“他拿着一盒彩色积木，眼睛亮晶晶的。
我抱着小黑，冷冷地看着他：“不用了，谢谢。“
但他似乎听不懂拒绝，自顾自地在我房间里搭起了积木塔，我看着他笨拙的动作，突然觉得很可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充满了自以为是的人。
晚上，我抱着小黑躺在床上，它问我：“你想离开吗？像你爸爸妈妈那样？“
我沉默了。这时，我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小洛推门进来，坐在我的床边。
“想哭就哭出来吧。“他说。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为什么要哭？死亡不是解脱吗？但我还是哭了，不知道为什么。
从那天起，我成了这个家的一员，阿姨对我很好，每天都给我做好吃的，叔叔下班会给我带玩具，小洛总是想方设法逗我开心。
但我还是很少说话，我经常和小黑讨论，要不要离开这个世界，小黑说再等等，也许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那天，阿姨在厨房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血从她的手指流出来，我突然想起了医院里的爸爸。
“妈妈！“我尖叫着扑过去：
“不要死！“
阿姨愣住了，然后紧紧抱住了我，她的怀抱很温暖，让我想起了妈妈。
“不会的，妈妈不会离开你的。“她说：
“永远都不会。“
我哭得更厉害了，但这一次，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害怕，我害怕失去这个怀抱，害怕再次一个人。
那天晚上，我抱着小黑，第一次觉得活着也许没那么糟糕。
“小黑，你说生命到底是什么呢？“我问它。
小黑依旧没有说话，但我知道它在思考，也许，生命就是找到值得留恋的东西吧。
我开始注意到小洛对我的特别关注，每次放学回家，他都会先来我的房间看看，他会给我带一些小礼物，有时是一朵野花，有时是一颗糖果。
起初，我觉得他很烦，但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他的到来，他的笑容不再那么刺眼，反而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有一天，小明带回来一只受伤的小鸟，他细心地为小鸟包扎，喂它吃东西，我坐在旁边看着，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为什么要救它？“我冷冷地问：“让它死掉不是更好吗？“
小洛惊讶地看着我。
“你怎么能这么说？每个生命都很珍贵啊。“
我抱着小黑，没有说话，但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洛抱着那只小鸟，越走越远，我想追上去，但怎么也追不上。
从那天起，我对小洛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我不允许他和别的孩子玩，不允许他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每次看见他和别人说话，我都会感到一阵刺痛。
那天放学，我看见小洛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他们有说有笑，那个女生还递给他一个粉色的信封。
我感觉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我冲过去，一把抢过那个信封，撕得粉碎。
“青绫！“小洛震惊地看着我：
“你在干什么？“
我抱着小黑，冷冷地说：“你是我的，不许和别人玩。“
小洛愣住了，然后叹了口气：“青绫，你不能这样，我有自己的生活，你也需要交朋友。“
我转身跑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小黑看着我，它的眼睛似乎在说：“你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充满了背叛。“
但那天晚上，小洛还是来了我的房间，他坐在床边，轻声说：“青绫，我永远是你的哥哥，但你也需要学会和别人相处。“
我抱着小黑，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说得对，我不能永远把他关在我的世界里。
从那天起，我开始尝试改变，我允许小洛和其他人玩，也开始和班上的同学说话，小黑告诉我，不该作为异类，将自己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我叫张青绫，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永远。
……
床头的闹钟突然响起，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只纤细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摸索着按掉了闹钟。
手的主人——一个娇小的女孩，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闹钟的打扰有些不满。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在枕边，发梢微微卷曲，像是昨夜未干的湿发随意搭在肩上。
她的呼吸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似的，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只慵懒的猫。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的脸颊还带着些许红晕，像是被窝里的温暖还未完全褪去，她的眼睛很大，睫毛浓密而卷翘，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和困倦，像是还未完全从梦境中醒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是一件浅绿色的棉质睡裙，领口有些松垮，露出她纤细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轻轻掀开被子，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趾微微蜷缩了一下，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凉意有些不适应。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肢在睡裙下若隐若现，整个人显得格外娇小玲珑。
她走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
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推开窗户，清晨的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和清新的草木香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清新的空气全部吸入肺里，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转身走向衣柜，打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一排衣服，大多是浅色系的，偶尔有几件深色的外套。
伸手拿出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轻轻抖了抖，然后将它们放在床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洗漱。
临城的事件发生后，她和哥哥就搬到了苍澜市，那个救了哥哥的人安排好了学校和公寓，虽然不是很喜欢她，但好歹算是自己与哥哥的救命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