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善被人欺
郝好懵圈地感觉消失了，但取代的是更痛苦的一种揪心感，郝好大差不差知道发生了什么，脑子里是一片浆糊，思绪怎么也理不清。
“我先来简单介绍一下吧。”公关部的老大站起身来走到屏幕前，“这个用户是微博上的一个大V，有十万粉丝的体量，在他们画师的圈子里有不小的影响力。目前的状况是我们昨天推出的一个概设被这个大V发文指责抄袭。”
郝好对这张画的印象有些模糊了，即使这是她上周才完成的画作。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很久了，从郝好数位板上诞生的角色只是没有灵魂的流水线产物，郝好对它们没有感情，自然也画过就忘掉。
这还是郝好第一次碰到抄袭这种事情，当这种事头次落到自己头上时，郝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身体有些发抖，只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晕倒。
“和这个人交涉了吗，对方怎么说？”副总点起一根烟，问道。
“初步交涉过了，对方的诉求主要在公开赔礼道歉这方面。”
“钱呢，多给点钱能和解吗？”
公关部老大有些为难，“对方对钱倒没太大的需求，主要还是在道歉的声明上不肯让步。”
副总缓缓吐出一团烟雾，一脸焦愁，他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但下一秒他直接抓起烟灰缸用力朝门口位置扔去，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烟灰缸离郝好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把她吓个不清。
副总注意到了郝好，将目光汇集在她身上。
“美术组是谁负责，出这么大的事不拿话出来说？。”
郝好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站出来，但身边的童老师先站了出来挡在郝好身前，她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臂，“我是主美。”
但副总根本没有理会童老师，而是看向旁边的项目负责人，“小赖，你找的人，你不拿话出来说吗？”
平日里一向在办公室里开朗外向的项目负责人此刻也只得唯唯诺诺站在一边，弯着身子朝副总道歉。
接下来的时间内，项目负责人和主美童老师就成为了全场被批判的对象，所有的火力都被集中到了两人的身上，然而作为主要产出人的郝好却没怎么受到太多的指责，就连被叫到也是被称为“那个美术”。
这一刻郝好才真正体会到那种“nobody”的无助感觉，即使自己在这家公司工作了五年，到头来还是“那个美术”。
之后是怎么被骂的郝好已经记不清了，脑海里始终是一团浆糊。差不多持续了一个小时之后，郝好被叫出了会议室。这场会议郝好没得到什么信息，就全被挨骂去了。
在上午的大会开完之后，到了下午便是落到实处的小会。作为主要人物的童老师、郝好以及负责这个角色的策划，三个人是这次事件的直接负责人，听上头的意思是必须要选一个人出来。
上午的大会上被集火的项目负责人现在将受到的火气全部撒在策划和郝好的身上，策划和郝好就站在墙边，被负责人骂了整整十分钟。
策划很是紧张，毕竟是他给到的郝好那张参考图，如果严格来说他才是最应该负直接责任的那个人，但没想到的是，策划一上来就直接将自己撇清责任，将锅都摔给郝好。
“我认为郝好作为这张图的直接产出人，她应该负有最大的责任，我作为策划监管不力，也有一部分责任。”
郝好有些意想不到，一下子就冷静下来，现在回想起来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策划之所以只让郝好看而不给参考图，也许是因为策划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不对劲。
AI图再怎么千变万化，也都是由网络上各大素材图投喂而成，必然就会和某些真实的画作出现雷同，这本身就是一种侵权行为，当对方找上门来时自然就无话可说。
面对这么明显的甩锅行为，一向佛系不争不抢的郝好也受不了，此刻她脑海里浮现出当初橙子对付那几个嘲笑她们演出的小混混时的神情动作，便效仿着对策划喊道。
“明明是你让我这样画的，参考图也是你给我的！”
“你这人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我给你的参考图，图呢？”策划似乎早有准备，就等着郝好跳进来。
郝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震惊在原地，前几天那个还和自己和和气气催稿的策划，每天打招呼时也十分礼貌，此刻为了让自己撇清关系如今竟然换了这幅嘴角，让郝好感到陌生。
对于职场郝好一直不能理解的一点就是，似乎每个人工作并不是为了去齐心协力完成一件东西，而仅仅是为了“不沾锅”。
每一个人交谈的时候总是互相带着戒备心，做事的时候总是强调留下证据，这到底是职场人们的本心，还是职场环境迫使人们变得如此。
郝好感到心寒，本来因愤怒而发热的脑袋一下子冷却下来，她突然感到一阵疲惫，精神有些涣散。
策划一脸胜者的姿态看着郝好，郝好盯着策划的眼睛。
“你说话要凭良心，到底是不是你让我做的你心里清楚。”
“抱歉，我们的工作不讲良心，讲真凭实据。”
郝好看向童老师，童老师正一脸为难不知所措。郝好在这家公司工作了五年都没有想过离开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童老师，不仅在画画上教授郝好许多，在生活上也帮助郝好许多，和郝好一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郝好知道童老师身上背负着房贷和车贷的压力，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势必会大幅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但，这并不是自己的错，郝好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对此承担什么责任。看着童老师疲惫忧伤的脸，郝好陷入到犹豫当中。
项目负责人也是看累了，临走之前撂下一句话，两天之内必须给他一个答复。
晚上回到家，郝好有意无意提到自己有辞职的这个念头，但都被爸妈一一否认。
“你的领导有挽留你吗？”
“你有找好下家吗？”
“你裸辞之后还找得到下一份工作吗？”
郝好被这三板斧给难倒，她不理解为什么辞职一定要考虑这些东西。
晚上郝好躺到床上依旧在为这些事情发愁，她忽然想到那天橙子提过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去找她。
一直以来郝好都习惯孤军奋战，自己开导自己，但这次的事情已经超过郝好自己能解决的范围了，也许找个人给自己出出主意会好一点。
郝好点开橙子的对话框，但迟迟不敢发送消息，她不敢面对橙子。
最后郝好还是放弃了，她实在是羞于开口，但内心憋着一大股委屈的她找不到地方释放，于是选择在社交平台的小号上大肆吐槽一通。
对于自己工作的吐槽，郝好足足吐槽了几千字之多，但很快就被郝好删掉，重要的不是一定要写什么，而是要把心里这口恶气给发泄出去。
发泄完心里的恶气，又到了郝好的emo时间，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怀疑自己的能力，往常那些对自己恶言和冷眼全部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郝好坐到飘窗之上，环抱着双腿，侧眼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想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在遥远遥远的以后，会不会有人记得自己。
想到这里郝好在社交平台发了一句话：“总是真诚对待别人，但总是受到最多的伤害。”
没过多久，这段话就收到了回复，郝好急忙打开看，结果是评论罗伯逊这个AI机器人来捣乱来了。但很快郝好又收到一则评论，是来自一个陌生的用户，主页也认不出是谁。
只有一句简单但意味深长的话，“尽其在我”。
尽其在我，竭力做好应该做的事，那自己应该做的事是什么呢，郝好看到这句话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