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希奥多罗，这是你为我补上的生日礼物吗？
“商人呢？我们这些商人也能同行吗？”
就在一群人正欢呼雀跃之时，在安娜的身后，一个有些低沉沙哑，却暗藏着些许激动的声音忽然响起：
“如果我愿意放弃我在雅典的一切，那您能够将我也一同带上吗？”
……
老实说，在听到有商人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去爱尔兰流浪的时候，安娜还是有些惊讶的。
按照她之前的猜想，第一批愿意跟着自己离开的人，十有八九都会是那些穷人和无家可归者们。
别看现在的人群之中欢呼声不断，但当他们真的需要放弃所有的一切，赌上未来和自己离开时，许多人都会从狂热的情绪之中清醒过来。
自身拥有的财富越多，那放弃这些财富所需要做出的决定也就越是困难。
按照这个道理，在跟随自己离开的人群之中，富有的商人本应是最少的一类……
……
可为什么，会有商人哪怕放弃先前在雅典打拼来的一切，也要和自己离开，去爱尔兰岛上生活？
设身处地的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土生土长的雅典商人，安娜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便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明显违背常理的问题。
转身看向一旁衣着有些破旧磨损，但依旧洁白干净的商人同胞，安娜微笑着回应：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我的同胞。没有人能阻止你跟在我的身边，只要这是出自你自己的意愿。”
……
“此外，请不要忘记了，我是雅典人的国王，未来也会是全希腊、全罗马的统治者，是保护你们，庇护你们的人。”
“在我的面前，你大可以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而不用担心得到我的责怪与怨恨。”
“没有一位真正的国王会怨恨他的子民，就好像没有一个真正的母亲会怨恨自己的孩子。”
微微顿了顿，安娜看着面前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窘迫的商人，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猜，你是想要询问在我们新的领地上，我会对商人们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对么？”
“我可以在这里，在今天所有雅典市民的面前向你承诺：当我们前往那片属于我们的土地……我，安娜·科穆宁娜将会废除巴列奥略王朝对于拉丁商人的所有优待政策，并且只要科穆宁还占据着领袖的位置，这一点就不会发生改变。”
……
“让拉丁商人的免税权见鬼去吧……我们不会再为了那些可有可无的帮助而优待拉丁人了。所有的商人都必须公平纳税，不论你来自哪里，不论你从事着怎样的行业。”
“从今以后，拉丁商人和希腊商人将在我们的土地上公平竞争，只要我还在这里，就永远不会允许那些外人凌驾于我们之上。”
“这将是我代表整个科穆宁家系做出的承诺……”
……
如果说安娜先前的话语，以及她对待正教会和天主教会的态度征服了雅典所有的平民，那如今，她承诺取消这些年来拉丁商人在东罗马免税权的决定，就得到了在场所有商人的狂热拥簇。
没有人比这些商人更清楚之前的条款意味着什么了……
在安娜之前，由于约安尼斯·巴列奥略渴望得到拉丁雇佣兵的支持，他直接免除了所有在东罗马帝国境内经商的拉丁商人们的关税。
这样愚蠢又昏庸的决定不但让帝国的财政崩溃，也让希腊本地的商人们在拉丁人的压迫之下近乎全部破产。
谁知道这些年来，这些小商人们是怎么渡过一个又一个冰冷的黑夜的？
当他们听到这该死的政策终于要被废除时……甚至有不少世代经商维生的小商人，当场掩面哭泣起来。
……
他们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没有一个希腊商人，不在日思夜想的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不合理的薪资导致的军队腐败成风、卑微的教会归一政策，以及对拉丁商人的免税权……
几十年来，这三者就如同三座大山一样压在所有希腊人、所有罗马人的肩膀上，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而现在……随着安娜的加冕，东罗马先前由内部政策导致的混乱现状竟然在一日之内被承诺全部改革、更替……
这在人们的认知之中简直难以想象。
……
拉丁商人的免税权？
见鬼去吧！
我们希腊商人会让你们明白，做生意不是巧取豪夺，更不是仗着武力从别人的手中掠夺财富！
……
腐化破败的军队？
见鬼去吧！
我们的王已经承诺，每一位罗马的士兵都将足额领到他的薪水，这是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从女王的骑士口中亲口得到证实的东西！
……
两教合一？
这个倒是可以有……
但就如同陛下所言，真正的两教合一，并非是正教会从此沦为天主教的附庸，更不是所有的正教会基督徒从此对着天主教教宗俯首称臣！
我们将重建五大牧首区，我们将真正归一！
到那时，所谓的天主教教宗，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罗马大区牧首罢了。
所有分开的都将合一，然后重归于皇帝的权杖统治之下！
……
渐渐地，那些先前高声呼喊着“宁吃Kebab，不食教皇鱼”的年轻人们，开始双眼放光的摘下自己的白色头巾，换回传统的发卡与束发带。
那些身材高大，身体强壮健康的人们开始摩拳擦掌，似乎想要试一试安娜口中的那些恶魔是否真的像她先前说的那样可怕。
……
“我，请带上我，我愿意跟你们走！”
随着第一个主动表态的希腊人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涌动着向前，仿佛孩童想要投入母亲怀抱一般的涌向人群正中间的安娜。
这甚至让她周围的宫廷卫队都感到压力猛增，不得不联手组成一道厚实的人墙，将安娜挡在他们的身后。
逃兵们主动上前承认自己的罪过，并宣誓对安娜的忠诚。
工匠们蠢蠢欲动，开始观察士兵们身上的铠甲和武器，讨论着自己要用多久才能为这些战士们打造出用来杀死恶魔的神兵。
就连那些商人……
哦，商人们是最狂热的。
作为被约安尼斯先帝的政策压榨的最狠的一批人，这些希腊商人们山呼海啸，赢粮而影从。
……
最后，在一阵阵的“罗马”的欢呼声里，人们重新“安静”下来。
只是这一次，并非始作俑者的安娜有些惊愕的看着人群缓缓分开——她前一秒还在那儿享受着人们的欢呼和爱戴呢，怎么下一秒就没声音了？
……
安娜下意识的四下张望，然后在人群的最为密集之处，她看到了一支数百人的……军队。
他们的成员穿着残破的铠甲，拿着满是猩红的武器，步履蹒跚，却又无比坚定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
“嘿……希奥多罗，这是你为我补上的生日礼物吗？”
有些迟疑的向着前方踏出一步，安娜看着面前的人们，似乎想要询问些什么。
她可不记得，自己还曾经下令准备过这样一队“奇兵”。
可紧接着，异变突生，她的手腕忽然被身旁的金发男人抓住，像是扔一颗保龄球一般猛地被对方扔到了身后。
下一秒，层层叠叠的特拉比松宫廷卫队成员在她的面前组成一道人墙，锋利的长矛高高竖起，寒光凛冽。
“陛下，很遗憾……看来您的加冕仪式，还是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插曲。”
在人群的簇拥之下，安娜看着自己的表哥阿莱克修斯拔出腰间那把铭刻着双头鹰图案的手半剑，剑锋与最早做出反应的希奥多罗一起，指向了前方那个衣着破烂，浑身的血腥煞气却厚重的如同实质一般的……
额，女人？
看着对方的领袖明显女性化的容貌，和自己大腿差不多粗的小臂，还有那比自己还平坦的胸口，安娜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
PS：kebab，一种阿拉伯风格传统美食，类似于烤肉串。在奥斯曼土耳其境内特指土耳其烤肉。
教皇鱼：固定句式，来自汉末时期吴地爱国歌谣。
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
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
是的，这东西是过去用来骂江东鼠辈孙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