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争吵
“有病！”
“都他妈的有病！”
无处宣泄的程河狠狠一脚将瓶子踢飞，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满腔的怒气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却又无处安放。
他实在不明白，明明所有的事情自己都愿意去操心，沈欣悦只需要安下心来读书就好，怎么就这么难？
姜瑾妍此时也望着沈欣悦离去的背影，眉头轻蹙，眼中满是疑惑。
“捡这些瓶子能卖多少钱？”她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程河还在气头上，脑袋嗡嗡的，一时间没听清姜瑾妍的话。
“我说她那一麻袋的瓶子，能挣多少钱？”姜瑾妍再次开口，声音没那么清冷了，眼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能有多少钱，五块八块的顶天了。”程河没好气道。
“五块八块？”姜瑾妍神色一愣。
“不然呢，以现在的物价，够两餐了。”
“够吃两碗素面罢了。”他又补了一句。
“她午休出来就是为了捡瓶子？”
程河愣了一下，他想起沈欣悦塞给自己的那一张张欠条，不由地苦笑摇头：“为了还债吧！”
“还债？”
“应该是吧。”程河无奈摇头。
回到车上，程河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处，眼神中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始终没见沈欣悦的身影，思绪万千，不由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回学校吧！”
姜谨妍缓缓启动车子，速度没有之前那么快了。
“她欠了你多少。”
姜谨妍忽然开口问道。
“是我欠她，不是她欠我。”
说到这，程河忽然转头看向姜谨妍：“你是知道那天送我去医院的是沈欣悦，对吧。”
姜谨妍神色微怔，随即微微点头，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是沈欣悦不让你告诉我的？”程河继续问道。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姜谨妍看向远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在逃避程河的目光。
她沉思了片刻，这才轻声道：“嗯。”
终于，绿灯亮起。
姜谨妍再次发动车子，指尖轻轻划过方向盘，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在方向盘上留下一丝掌心沁出的汗渍。
“那天我去医院检查，正好碰到她带着你来了医院，当时她刚把你送进抢救室，但是医生让她交押金，她急得不行，一直在哭。”
姜谨妍眉头轻蹙，目光随着街边倒退的风景飘远，心绪好似也回到了当天。
“看到我以后，她就问我借钱。”
“我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我就让她先回去了，我把钱交了以后，医生把我留下来，一直到你醒了以后，我才走的。”
“她跟我说，让我别告诉别人是她救的你，至于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事实上这些他都听过后来的姜谨妍说过，再听第二遍也没什么新意。
“其实，你或许需要在意一下她的感受。”姜谨妍忽然再次开口道。
“她的感受？”
“她能有什么感受，只要别混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唯一的出路。”程河有些老气横秋地说道。
“像她这样的，混到头最好的下场就是吃国家饭，要是坏一下，要么死在街头，要么挨枪子，什么感受不感受的，都是胡扯。”
姜谨妍神色微愣，看了一眼程河。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程河可不是这样的，虽说没有别的男生那么浮夸，但该有的少年气还是有的，这么老气横秋喜欢讲大道理的程河，她还是第一次见。
姜谨妍沉默半晌，开口道：“你说的也对，学习是很重要，但一个人也不能只有学习吧，她的心理，她的感受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程河摇了摇头。
作为过来人，他很清楚像姜瑾妍这样什么都不懂的精神小妹在社会上会是什么出路。
运气好一点或许能吃口青春饭，找到个好人嫁了。
运气差一点，或许也就误入歧途，最后落不了什么好。
“自尊心！”
“自尊心？”程河有些烦躁地看了看远处，双手抱在胸前：“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距离高考只有两百多天了。”
车子再次戛然而止。
只是这一次，并非是红绿灯。
“你们男人是不是只在乎什么学习啊，成绩啊，前程啊？”姜瑾妍转过头，怒目圆睁地看向程河，声音也尖锐了许多，不似平时那般清冷，多了些怒气。
程河愣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见姜瑾妍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瑾妍的胸脯微微起伏，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车窗外，原本阴沉的天空仿佛被浓墨渲染，乌云滚滚而来，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街边的树木在狂风中剧烈摇曳，发出“哗哗”的声响。
看着窗外的天气，程河不禁皱起眉头，声音也大了许多，似乎是怕在这狂风暴雨下，姜瑾妍会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
又或者他是在跟另一个人说似的。
“我只知道当下学习对她而言就是最应该做的事情，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
“我帮她把生存解决了，她只需要去好好学习，应付高考就完了，我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她自己的感受。”姜瑾妍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刚刚你给她那钱说要把她瓶子给收了，那不是施舍是什么？”
“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给了钱，什么都万事大吉了？”
“不然呢！”程河反驳着，又忽然笑了笑。
“忘了，姜大校花是有钱有颜的，当然不知道钱对一个为生活发愁的人有多重要。”
“她现在要自尊，可真到了需要用钱而自己没钱的时候，她可能连用自尊去换钱的机会都没有。”
“你……”姜瑾妍怒视着程河，嘴唇颤抖，神色惘然。
豆大的雨点开始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这场争吵的伴奏。
车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沉默中只剩下了点点雨滴打在车窗的声音。
“掉头。”
“啊？”
“掉头！”程河再次开口，身子前倾。
车子再次启动。
“妈的，什么破自尊心……”程河骂了一声，目光却不停地落在窗外，似乎想要从雨中找到那个瘦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