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宴会
“快走！”康坦催促道。
“不管尼雅了吗？”希拉怔了一下。
“管？管不了，你觉得把她带走她能活多久呢？”康坦面无表情地说，抓住希拉的手往回走。
“你说的……”希拉沉默了一会，任由着康坦拉着她奔跑。
康坦向着希拉伸出手来时，像个成熟的大人。他的手修长柔软，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自从进入这栋别墅，希拉一直很紧张，她不是个胆子大的女孩，但总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害怕时她就喜欢说话，好像说多了话，让环境吵闹起来，就不那么害怕。
虽然没有康坦那么明确的危机预感，但这一路的见识也让希拉感到不对劲了。房间里的冰棺，纯白少女吸食血液，怎么看都会觉得危险就在身边。
早知道今天出门前就给自己占星一下了。算一算过了今天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
“不用怕。”康坦停在别墅的门后，没有急着推开门，而是笑着向希拉说。
希拉的手冰凉，微微颤抖。康坦知道她在害怕，于是努力把僵硬的脸挤出笑容。
“有人跟我说过，未来的七天她会保护我不让我受伤害。”
康坦脑海里出现的是圣女温柔的言语。她端庄地站在面前，与他订下契约。
希拉不自觉地偏过视线，不自然地挑起鬓角的发丝。
“你这样笑真的很丑。”
康坦推开门溜到宴会附近。
天空阴沉，花园里无论男女都带着得体的笑容。这是场盛大的宴会，连着几排铺着白丝绸的长桌摆在花园正中央，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餐盘和刀叉都折射银色的光芒，男人女人们穿梭在其中，都能找到想要的食物。
因为太暗，放在草坪上的烛灯点亮了，女人胸前的项链反射烛光，每一个人都看起来光彩夺目。
康坦和希拉像两个误闯入酒会的孩子，在这豪华的宴会里显得有些束手无措。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卢梭先生，希拉女士，跟我来。”管家静悄悄地来到他们身边，用温和的语气说。
康坦点点头，牵着希拉的手想往前走，却被希拉扯住了。
他疑惑地回头看，希拉抿着嘴朝他疯狂摇头，瞳孔里的恐惧就要溢出来。
“卢梭先生？”管家又催促一声。
“马上就是歌尔先生邀请的钢琴家李斯特登场了，卢梭先生现在去还有机会站到前排。如果对音乐不感兴趣，歌尔先生准备的美食也一定会让您满意……卢梭先生？”
希拉恐惧的情绪也传染给了康坦。
管家所说的每个字忽然都像是毒蛇的嘶声，令他毛骨悚然。
他隐约感觉到的一点不对似乎就来自于管家。
比起歌尔，康坦甚至觉得管家更符合绅士这个称呼。可一个合格的管家会在外人面前讨论自己的主人么？管家的那句关于歌尔曾是个绅士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钢琴在这时轻柔地响起。
宴会里的男人女人都喝了很多酒，目光中赤裸裸地都是挑逗。男人搂着女人的腰，女人腰勒得纤细挺直，钢琴声太过温柔，男男女女拥抱在一起，脸颊贴着脸颊，轻吐的热气让面色红得像要滴出血。
“好……”康坦强硬地拉着不敢前进的希拉跟上慢悠悠行走的管家。
“是音乐的作用？”康坦贴着希拉的耳边说，像情人的耳语。
“不是，我看不出来，但是……这是一个大型的仪式魔法……不，超大型。”希拉咬着嘴唇轻声说。
康坦心头一颤，脚步不自觉放缓。
“有办法破解么？”
“如果我能破解这个仪式魔法，我就不会这么害怕了，你看我的腿不是在打摆子吗？”
康坦闻言扫了一眼希拉纤细的小腿。花园里起了雾气，薄雾从小腿之间流过。
“没叫你欣赏我的腿啊……”希拉颤抖着说。
“这个时候你还要讲这种烂话吗？”
“不讲烂话我就已经跪下来喊妈妈了，为了不让我出丑你就听我讲吧？”
管家停了下来，微笑着看着落后几米的康坦和希拉。他背后就是围绕着钢琴家李斯特的人们。
康坦吃了一惊。他以为希拉说的仪式魔法只是放大了男女的情绪。
可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不对。男人女人听着听着就咬着彼此的嘴唇，男人们偷偷撩起女人在膝盖上的裙摆，露出她们精致的蕾丝袜边，女人们眼神湿润，躁动不安地扭动着腰肢。
就算风气再怎么放荡，也不至于在宴会上露出这样的丑态吧？在场的甚至都是极北城的贵族子女。
可现在女人们毫无知觉，就像柔软的蛇被男人们褪去丝绸的礼服，暴露出洁白光滑的后背。男人们就像被强烈的欲望支配，粗重地呼吸，沿着女人们圆润的大腿探索。
“管家有问题。”康坦压低声音。
“但你都走到这了，掉头跑来得及么？我看要不进去算了，至少死之前还能被帅哥们抱一抱。”
“可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我了。而且你就那么确定一定会死吗？”
康坦微笑着看向管家：“这个盛大的画面……”
他作出感叹的神态，对这次的盛宴表达狂热的赞美。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可以替歌尔大人用画笔记录下这一幅画面。”
管家笑容更加浓郁：“我相信歌尔大人不会拒绝的。这幅画会流传千古。”
迈进宴会的一瞬间，康坦忽然觉得平静下来，就好像所有杂念都被剔除了，只剩下最纯粹的念头。
“歌尔大人在里面等你。”管家领着康坦来到花园边上的小遮阳棚。这里角度正好，能够完整地看见围绕着钢琴家李斯特的人群。
音乐渐渐地欢乐起来。忽然男人们就不再贴着女人，就好像刚才的纵情狂欢都是虚假的。他们重回宴席，穿梭在餐桌上的美食之间，眼神里全是对食物的欲望。
“卢梭先生，这一幕怎么样？”歌尔靠在地面上的软榻上，放松地抽着烟。
“这场盛会正如歌尔大人的慷慨一般盛大。”康坦送了一个马屁。
歌尔满意地点点头，用烟嘴指了指身前的画板。
康坦走到画板前，呈现在眼前的却又是一幅极端的画面。
钢琴顿时激昂起来，这些文明的女士和绅士们就像开栏释放出的嗜血野兽。
他们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被食欲控制了头脑，变成了野兽一般的东西。
他们肆无忌惮地争抢着餐桌上的食物，张大的嘴巴里填满了奶油和面包。疯狂的人把红酒灌进嘴里，然后大口吞下烤鸡，连带着骨头也不吐出来，他们着了魔似地扒拉食物，眼睛却死死盯着其他人面前圈起来的食物。
希拉就在康坦边上，僵硬地扭头看向康坦。
歌尔就在身后。
她恐惧地张了张嘴，惊恐地想哭，可是她哭不出来。
康坦深吸一口气，抬头绘制起这地狱般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