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神操作 飞狮子
程楚宾有两个儿子,长子一直留在河东料理家事,经营生业。次子程震他一直将在身边,那些年为了女婿考进士,父子俩鞍前马后一头扎进了长安城,靠着使钱,也是机缘,结识了程伯献、吕玄晤。
女婿中了进士,他在长安城里也有了自己的营生。女婿外任他随着走,长安城的营生便交给了次子打理。程震有父风,好眼力,会识风色,这些年营生愈发好了,结识的人也愈发广了,他才放心随了崔器走,将女婿和店铺都交到了次子手里。
这些杜宗文都从程肥、程皮两个嘴里听了些,现在相见倒不是完全的陌生,只是不知道他对自己了解多少,按时日计算,富平那伙小花子应该是将信送到了奉先的。
“二兄,宗文有礼了!”
杜宗文上前致礼,即使他与程摇金不成了,也得唤程楚宾做阿伯,唤这个做阿兄,毕竟是受过人家好的。程震肃着脸道:“你夫妇两个的礼可不多,到了长安也不来家,还得我这做兄长来寻!”
这是神马意思?打哈哈,真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杜宗文抬了脸,程震却笑了,拍着他的手臂道:“摇金不懂事,二兄知道你受委屈了,阿爷也有信来,也不独有信,还将鹓儿大妹送了过来,一直寻你来。摇金也在家了,大姊和姊夫也知了信,走!”
杜宗文一时是完全麻了,老程头牛B呀,竟将了鹓儿作饵,真是神操作,自己想不去也不成了。
“老大哪里去?坊也合了!”
刘一过来一把扯住。程震笑道:“坊合了也能走,你也随着走!”并没有问这野小子是谁。刘一道:“还有郑姊姊,还有磨勒,还有阿翡、阿翠!”程震道:“哟,都随了走!”挥手便要咐咐人。
杜宗文道:“二兄,我才从城外赶回来,人也乏了,摇金也不乐意见我,我心里气虽销了,脸上也有些别扭的,想缓上两天,彼此也从容些,届时再登门谢罪,还望二兄海涵!”深揖下去。
也只能这样说了,自己白日说过的,地界祠的事不会再提,其他的事情就交给程大小姐吧,没道理自己挨了棒子还要来扮恶人!
程震听了这话也才对他父亲看中这个佳婿真正有了几分认同,小小年纪,不贪富贵,不闹性子,话说的得体,这可难得的!
他笑着说道:“也是!你现在过去摇金还以为你性子脆,往后愈发难以降伏了!”转了半圈道:“我来这里也时候了,家里事繁,明日来与你洗尘!”招手唤了两个小厮过道:“好好伺候姑爷,有丝毫的闪失,拆了你俩的骨!”揖了手,便走,上马前没来由踢了程肥两脚。
程肥回身磕了头,追着走了。
真是大有乃父之风!
杜宗文才问了程实、程宝的名姓,王三猫就迎了出来,小声细意的道:“公子,京兆捕贼官在二楼阁子里候,说有话要问公子!”
杜宗文倒有些意外,在他想来京兆府的捕贼官与京兆府的大侠应该是个熟脸,就像宋江与晁盖,捕贼官得了衙令去平康坊,不管人在不在都是要息事宁人,人既不在,就可以复命了,死没死都没什鸟关系,只要没人去闹便妥了。
所谓民不举,官不究!不说唐代,在现代社会恐怕也会如此,有闹的登计成人口失踪便了事。
那这厮守在这里要问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寻到了王去荣的尸体?莫非将花金刚下狱了?应该不至于的,杨国忠现在与安禄山闹得你死我活的,正是团结、依靠哥舒翰的时节,哪得为此小事闹矛盾!
“王三哥,可知道捕贼官的名姓?”杜宗文随着他走。
“公子但进去便知道!”
杜宗文看了这厮一眼,他这是职业素质还是心中有所畏惧?门外立着带刀的墨绿军袍,王三猫上前指说了,这人便推门进去了,很快就出来挥手道:“但进去!”
里面点着灯,没人声,却有些怪响,绕过屏风一看,只见大榻上仰着一个着赤戎袍的彪形大汉,两条腿向天踢着一个人头大的圆球,一手拿酒碗,一手往嘴里抛豆子还是什么,嚼得矻矻作响。
球是黑白二色,大概是空心,弹性很好。踢得更妙,一时在脚面,一时在膝盖,一时在左,一时在右,一时前滚,一时后跌,高高低低,看得人眼花瞭乱。这家伙还时不时吃上一口酒,动颈不动肩的那种,好似他的躯干给粘住了,不能动弹。
这他娘是谁?高毬么?
杜宗文看了一会,见他没个停,便出声道:“押牙,小生杜飞熊有礼了!”穿越后才知道唐人嘴里的“押牙”并不一定是押牙,不管是军营里的将校还是衙门里的将校都可以唤一声“押牙”。
“杜飞熊——杜宗文也是你?”
这玩球的军汉说话了,声音很称他的体形,瓮声瓮气的。杜宗文道:“是!宗文是名,飞熊是字。”
“飞熊飞虎,看来你武艺不低!”
杜宗文道:“押牙说笑,小生只是书生!”军汉笑道:“书生手无缚之力却号飞熊,娼妇床睡三千之汉却骂人负心,也真他娘的有趣!”脚上使了力,那人头大小的黑白球便直往屋顶上飞,眼看要撞出响来,却倏然下坠。
汉子这时也已坐起,球就落了他的肘上,滴溜溜的转,他吃尽了杯中酒,球就飞到了右肘,左手开始在案上捡东西吃了。
“说说你与花惊定的事!”
杜宗文道:“多谢押牙记挂,小生还没敢问押牙名姓。”这人面方见圆,高挑眉,猪目微斜,下带卧蚕,鼻自而隆,看着就是一个大佬的面相,年纪大概四十岁是有了的。
“我——姓薛如嵩,因爱玩毬,人送花名飞狮子!不是你等书生耍嘴,我是使得毬飞,也骑得马飞,更射得箭飞!”肩一耸,毬就从左肩飞到了右肩。
杜宗文已经在心里握草了,这就是评书、戏曲中的千年主角——“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嫡亲的孙子呀,难怪史书中对他安史之乱的经历没有具体记载,却是在做捕贼官,捕贼官虽带着官字,其实算不得正经官职,没在九品之内,属于流外官,或者用现代的观点属于合同工。
这委实有点有辱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