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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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火城 嘉猷观

天上闪着几颗寒星,夜气未收,地上铺着霜,马蹄子踩得喀嗞喀嗞作响,杜宗文赶这么个大早是为了表示诚意,他也只有诚意,那拜师的束修他是一辈子也备不齐的。

贵人袍好办,明日会着诗圣,随着去拜访一下玄宗爱婿张垍便有了;富人财也好办,过两日见了王元宝,融到十万贯应该不难;壮夫心也不难的,花金刚、杨务钦这伙人早晚还得扑过来送人头。

往自己大腿上割下一块肉,除非是受了刀伤给人片下来的,要他自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不怕死但很怕痛!

美人头就更难了,如果美人是以他的标准,即使这个美人想杀了他,只要还有其他选择他都不会选择杀了她,即使不得已杀了她也不会残忍到割下她头来,他对着杨晅犹有不忍之心,更何况异性!

中国的侠客特别喜欢跟美人为难,大概也是一种修行的门法,英雄难过美人关,强如项羽、吕布也不过是妇人裙下败将。

至于喜欢人头就很耐人寻味了,隋末虬髯客囊裹人头,五代张训妻蒸食人头,似乎是有脉络相承的。就历史的源头往前看,可以追溯到殷商那件非常有名的“煮人头的甗”。

金庸从史籍中得到灵感,以张训妻为原型创造了梅超风,通过人头来炼九阴真经。其实这不通,人为万物之灵长,头为百阳之会,与阴何干!真有九阴真经估计得努力收集屁股,头倒可以用来炼九阳真经、葵花宝典什么的。

“避道!避道!司空至矣!”

一队火骑嚷着驰了过来,从南边过来的,目光尽头的火光更甚,还黑着的天也烧得赤了,风中还伴着音乐。杜宗文勒住马,看见左右已跪翻了一地,他果断下马走到黑处来了个亚洲蹲。

跪是不可能跪的,但是宰相上朝的阵势他还是想识见识见。

杨国忠住在宣阳坊,唐玄宗爱热闹,常年住在兴庆宫,东市的西面南门对着宣阳坊,北面东门对着兴庆宫,杨国忠上朝就等于绕着东市外廓走半圈。

鼓乐之声渐渐飘近,有一种广大和雅之气,与现代大佬们出场时的那种激扬鼓舞的音乐完全不同,大概是两者本身的位置所决定,一个已然是世界最强,一个依然处在异民族的压制之下,最强者需要的心气平和,从容淡定,可惜的是无论是玄宗还是杨国忠似乎从来就没有从这些日夕相伴的大雅之乐中得到启发,只是一味的癫狂的放纵。

大队火骑从从容容过来了,四四方方,整整齐齐,望之如城,也怪乎史书上称之为“火城”,杨国忠给裹在核心,完全看不到,只能看见外围的驺骑,马骏人雄,衣甲鲜亮,还真有大国威武之风。

“大丈夫当如是哉!”

杜宗文叨了这么一句,笑了,他只是想起了刘邦望见秦始皇的车驾时的典故,并非真的渴慕这种排场,真有这个排场他也要骑马当前,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李靖爵封卫公,李卫公后山就是李靖宅后的一片山林,或者更准确的说就是李林甫宅后的一片山林。李靖长子李德謇因卷入太子承乾谋反一案吃贬,一家早就没落了,几经转手,就成了李林甫的宅子。

不过宅中常闹精怪,东宅山林中每夜都有火光冲起,有小儿持火出入宅中,禁不可禁,李林甫没奈何,便舍了东宅为道观,号为嘉猷观,使女儿居之。身死得罪,这道观也夺了他的,改成了正经的道士观,也有了正经道士。

西宅也没了官,倒还空着,没人居住。

这些情况程实、程宝两个都知道,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径直将杜宗文往嘉猷观领。宅子本身是当街的,做了观也只是换了门额,天已放亮,观门却还合得紧紧的,死打不开。只得转着往后面去,得了一条路进了山,程宝在下面守着担,程实持着扁担随着。

身居闹市而有山林之乐,自古至今的达官贵人莫不有此愿想,杜宗山走在曲折的石径上便有一种入了深山老林的错觉,草深林密,悄寂不闻人声,偶尔传来几声禽兽的低吼,败叶铺地,光又昏暗,几乎失了方位。

到了一个岔路口,却突然听到了些铿铿的响声,像是兵器相击之声,这也没谁了,多是父女俩在晨练!

杜宗文敛了声气,挥手使程实站住了,脱了木屐摸了过去,他之所以想拜李平康为师也是想探究一下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按照他所接受的教育来看世界是唯物的,可是即使在他短短的二十二年的生命里也依旧经历过不科学的事件,还不包括这次穿越。

眼前的光亮了些,出现了一片竹林,有两条人影就在里面亭子左近斗着,没有电光青紫之气,相击迸出的火光是有的,两人的身法灵活,兔起鹘落,捷如猿猱,像极了金庸武侠剧的画面,比花金刚与梁崇义那种现实风格要写意太多。

又走近了些,才发现这两个人都是男人,一个像是李平康,另一个穿的是道袍,大概嘉猷观的道士。他们这种轻巧法应该不全是肌肉力量,当有“真气”、“内力”的辅助。

唐传奇里是有记载的!

“啪!”

杜宗文看得入迷,手痒竟将木屐转了起来,转丢了手。那俩个便跳开了,一个问道:“是谁?”是李平康的声音。

“阿叔,是我,杜飞熊!”杜飞熊笑着应了,拾木屐穿了,铿铿铿的跑了过去。

李平康还是穿着那身青衣圆领窄袖袍,蛮靴革带,幞头摘了,头顶冒着热气。穿道袍的年纪也就二十出头,面目俊朗,神气桀骜,头上着一小小铜冠,剑没有入鞘,倚在臂后,散着寒光。

杜宗文对李平康致了礼,又揖那道人道:“真人,襄阳杜飞熊有礼了!”道人却不道名姓,口中念“稽首”,揖了手,非常帅气的将剑入了鞘,便揖李平康道:“承蒙前辈赐教,来日提酒相谢!”便要走。

杜宗文忙道:“何必来日,真人,小生今日便携了酒食,篁竹清幽,最堪聚啸,何不共饮数杯?”道人道:“时日不早,观中有他务!”手微揖,径直走了。

“阿叔,这真人可有名号?”杜宗文好不尴尬的,自己魅力值不高可也没有这么低吧!

“姓古。”李平康随口应了,转身问道:“公子来为何事?”杜宗文没有回答,却是一脸惊喜反问道:“其名可是长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