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熊掌
“更何况，所谓公论，就是一阵风。来去匆匆，做事要坚持数年乃至十数年，两者根本不可兼顾。”
“东林之后，有复社，毛病一脉相承。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我说的，还是真正的东林，杨琏，左光斗，史可法这些人。”
“至于为了功名利禄攀附东林。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蝇营狗苟，先父不屑一论。”
“而盐商后面，大抵都是这样的人。”
“恐怕史可法对这些人也不是太看得起。不好给你说这些。”
“史可法的话，听听就行了。做事万不可从东林那一套。这一件事情的根结在南京，无论如何，都要去南京一趟了。”
“南京。”刘正沉吟片刻：“南京自然要去，有史公的支持，会更方便一点。我再去见史公。”
刘正这才知道，东林复社这种样的组织，或者说根本没有组织可言，自然没有什么三代目可言。
而且，他隐隐约约摸到东林，不，清流阵营的玩法。只是还没有想清楚。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去南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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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运总督府衙门。
“你还是想做？”史可法问道。
“史公，你也是河南人，河南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也知道了。每时每刻不知道有多少人饿死。如果能在淮东屯田，能活一人，就是一人。”刘正说道。
史可法沉默良久：“天下沉沦如此，是我辈之罪。”
“你想做就做吧。袁枢是和你一起的吧？”
“是。”刘正知道他与袁家的关系瞒不过史可法说。
“袁枢此人，纨绔而已。打通关系，他最合适，我书信一封，你带去给南京兵部熊尚书，他会为你引荐魏国公府。你去一趟南京吧。不过-----”史可法脸上有一丝嘲讽，说道：“肉食者鄙。”
刘正看得出来，史可法对刘正南京之行，并不看好。
甚至出于培养刘正的目的。
史可法答应了。
史可法想要的后辈，不仅仅是心底光明。也要应对恶浊的手段。
要面对恶浊，就要先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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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繁华地。金陵帝王洲。
袁枢带着刘正，真正踏上了南京城。
一路上，从扬州到南京，都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
到了南京城，一抬头就是中国大古董，永乐大窑器之称，报恩寺大琉璃塔。
南京之繁华，金粉风流。都能忘记让刘正忘记了河南赤地千里的惨状。
入城之后，更是看见无数读书人，联袂而行。
似乎地方上也算是个人物的举人秀才，在南京城，一砖头能砸死好几个。
路过时候，也听见满城在议论一件事情：周延儒起复。
这一件事情定下来的。只听朝廷诏令了。
“周延儒。”刘正似乎想到什么，但不确切。
刘正拿着史可法的书信到了兵部尚书府上。
熊明遇请刘正进来。
刘正行礼落座后，看见熊明遇戴着一副眼镜。
没错。与后世眼镜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眼镜，如果说非要有区别，就是两个镜片都是标准的圆形。这种样式后世不常见。
熊明遇说道：“安民是吧。”
刘正起身行礼说道：“正是。”
“道邻后继有人。但是魏国公府？”熊明遇冷哼一声，说道：“不好打交道。”对身边的人说道：“去将公子请来。”
片刻之后，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进来，说道：“爹，你叫我？”
熊明遇说道：“这是史道邻看重的晚辈，来南京办事。你好生亲近一下。给他约一下魏国公府的人。顺便站了场。”
熊明遇转头对刘正说道：“犬子人霖，你的事情，交给他办了。”
刘正起身对熊人霖行礼。
熊人霖回礼。
熊明遇就端茶了。
刘安民很识趣的告辞。
刘安民出去后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告诉熊文霖：“我已经去过庙湾，将煮盐改为晒盐，根本没有什么问题。袁师叔，也已经打通了户部的关节。户部那边不是问题。”
“问题就在于盐场上面。”
“恐怕需要魏国公府点头。”
熊文霖沉吟说道：“说实话，刘兄所作所为。我十分佩服。但，我话说在前面，魏国府不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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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文霖出面，魏国公府也不能不给面子。
毕竟南京兵部尚书，乃是整个留都最有权力的人。
约定在三日之后。
为了这一场宴请。
袁枢下了血本。
整个席面近千两。
提前三日就操办起来。
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让刘正印象最深的，是酒楼后院之中。
在开宴之前，酒楼为了表示自己豪横，专门请人验看食材。
刘正看见院子正中，有一大黑熊，在铁笼中，奋力嘶吼。
酒楼的人说道：“为了做这头黑熊，只死了三个猎户，专门交代了，不能伤熊掌一根毫毛。今日现杀，用十二个时辰的文火煨出来。天下一绝。”
酒楼的人接下来的话，刘正都听不见了。
他眼睛中，只有这个铁笼，锈迹斑斑，不知关了多少头猛兽。
只有这头熊狰狞的眼神，刘正敢肯定，这头熊杀过人。
杀过人没有杀过人的猛兽，眼神是不一样的。
眼神凶悍的怕人。
刘正却也是经历过千军万马场面，此刻一点不惧。他心中有一句话，在反复回响：“只死了三个猎户。”
为了这一头熊，才死了三个猎户。
南京的莺歌燕舞下，要死多少猎户？
到了约定的时间。
有人说道：“魏国公府到了。”
熊文霖为首，袁枢次之，刘正在后，下楼等候。
却不想来的是魏国公府的一个管家。
管家毕恭毕敬的给熊文霖行礼，说道：“世子出行，遣老奴来打前站。”
无视袁枢与刘正。
带着大小奴仆数十人。鱼贯而入，将整个酒楼的侍者全部给换了。
看了一下菜单，瞧了一下食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行。”
熊文霖脸色都有些难看。
才有十六抬的大轿在酒楼面前落轿。
立即有婀娜的侍女，掀开帘子。
先有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从大轿中出来，才有一只靴子踩在刚刚铺好的地毯上，一个贵胄公子，头带金冠，身配美玉，剑眉星目。人未到，胭脂味已经先到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带着一种无精打采的倦怠，走了过来：“熊大哥，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