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生命脆如秸秆
“不是，你刚才到底去哪里了？”
神出鬼没的陈辞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吴尘缓过神来，禁不住皱眉问道。
“说好的灰尘传信，你怎么连个信息都没有？”
陈辞笑笑，却是用嘴努努场台，示意他们向上看去。
只见上面正在进行最后的交接，用不了两分钟，这架名为【海风】的钢琴，就会正式转移到章鱼面具男的手中。
徐清白一脸羡慕，数着自己的手指头念念有词道：“这换过来可是接近150万的绯红币啊。”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他直接仰倒在椅背上，彷佛失去了所有的梦想，有气无力道：“又是仇视自己没能成为有钱人的一天。”
“不对！”
吴尘的眼睛比较尖，迅速发现了场台上的躁动：“场台上面好像有情况。”
“什么？”
徐清白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站到了座椅上，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彷佛生怕错过什么精彩似的。
“赶紧让我看看。”
就在此时此刻，主持人宋哥看着突然走过来的‘孙杰’，面具后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你过来干什么？”
他厉声道：“我不是刚才说了，让你和俞舟在后面看住情况。”
‘孙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仍是不管不顾地向他的方向走来，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着什么。
距离越来越近了，近到不只是他可以听见，就连那位戴着面具的金主也清晰无误地听到了‘孙杰’的胡话。
“我要工资，不能不给我发工资。”
“快点给我发工资！”
“神经病。”
宋老大恼怒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突然犯病的‘孙杰’，继续和面前买下【封存物】的金主愉快交流。
不过‘孙杰’却依旧没有让他省心，他竟然拖着僵硬的步伐，一步步地缓缓走到两人的中间。
趁着宋哥不在意，他伸出手来，一把拽住宋哥指缝间夹着的银色支票，上面赤红色的数额格外引人注目。
“嘿嘿，嘿嘿。”
他嘿嘿地笑着，僵硬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就像是打碎了的玻璃，再次被乱七八糟地拼在一起似的。
看不清原有的表情，唯有对于财富那份扭曲到极致的渴望。
‘孙杰’高举着手中的银色支票，神情格外癫狂：“我有钱了，我有钱了。”
“我回家可以不被父亲打了。”
“你他妈真的是疯了！”
手里的一百万被抢走，宋哥顿时怒不可遏，顾不得金主还在面前，直接狠狠地将一巴掌甩在‘孙杰’的脸上。
“连老子的东西都敢动手抢，不想要命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面前‘孙杰’不但脸色僵硬铁青，就连硬度好像也跟凝固的石膏一样。
这一巴掌过后，反而让自己的右手呼呼发疼。
但是反观‘孙杰’，他用尽全力抽了‘孙杰’一巴掌，但他的脸上却是近乎毫无变化，甚至脸颊都一点不泛红，看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这还不是让他惊异的地方，最令人恐惧的是，对面的‘孙杰’，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自己的头从脖子上卸了下来。
底下的观众视角比较矮，从低处往高处仰望，自然很轻易地看见了这一幕不可思议的场景。
‘孙杰’用自己的手摘下了的脑袋———
里面竟然是空的！
‘孙杰’的头颅，就好像是一个极其精致的头套，一直被严严实实，不留破绽地套在头下的那具躯体上。
主持人宋哥吓得连退两步，不过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没有可能被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颗头吓倒，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甚至，他还有余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孙杰’的脑袋既然已经空了，那又是谁来指挥着他的行动呢？！
不过很快，主持人宋哥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只见一条又一条的绯红色长虫，争先恐后地从‘孙杰’的脖颈中跳出来，就好像是迫不及待跃出水面的青鱼。
这些绯红色的寄生虫蹦跳到地面上，迅速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它们的目标似乎也格外明确。
都是些在这个【沉眠之梦】拍卖会上，一掷千金过的富豪们。
虫子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尽管宋哥费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抑制住溃逃的人们，更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四处乱爬的绯红小虫。
此刻场台上及其附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人们开始四散而逃，惊叫声此起彼伏，近乎掀翻屋顶。
陈辞也跟着站起来，脸上挂着的也是一副错愕、想象不到的神情。
以他的视力，自然能看见前面不堪入目的乱象。
面对着生死危机，戴着面具的人们纷纷抛下平日里戴起的一张张面具，比如说：温和、谦让、礼貌......
他们开始不择手段地争夺起来那道小小的逃生之门，丝毫不顾及任何脸面，倒像是只恨自己跑的没有别人那么快。
人们拼命地抓住彼此，生怕自己被甩在后面，成为他人出去的垫脚石。
或许是在宁愿自己出不去，也不能让别人出去的祸心作祟下，人们就像是鱼罐头中的鱼块一样，紧紧地拥挤在一起。
再这样发展下去，踩踏事件几乎要成为必然的事情。
从陈辞的视角来看，已经有几个身体较为娇小的女性，被如同洪流一般的人群压倒在了下面。
陈辞亲眼看着她们连绝望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力地向上伸着自己的手臂，祈祷有奇迹降临，可以使她们脱离这个已然变成地狱的拍卖场。
不过很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降临奇迹的神明，有的只是无法言说的诡异存在，以及恐怖可憎的变异生物而已。
西大陆的那些神明，更是披着皇帝新衣的野兽罢了。
陈辞看着人的生命在眼前一条条流逝，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没有泛起一丝触动的波纹。
对于他来说，在场所有参加拍卖会的客人，除了自己身边的两位同伴，其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生命。
不管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有价值还是无价值，他们的死亡都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关注的事情。
生命并非无价。
相反，
生命脆弱如秸秆。
他从不知何时来到旁边的一条绯红虫子身体里，轻轻抽出一张银色的支票，上面赤红色的数字一万，看起来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举起来支票，放在淡蓝色的灯光下看去，支票上所闪烁的光芒，晃动得近乎让人挪动不开眼睛。
陈辞眯眯眼睛，突然觉得有些乏味，甚至于有一种冲动，去把这张支票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个粉碎。
本来自己的目的，就是来这个【沉眠之梦】组织里狠狠捞一笔，不过为什么自己心心念念的目标实现了，却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呢？
陈辞不是很明白，但是他自然不会做出把这张支票撕掉的抽风举动，虽然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爽。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这张来之不易，却又格外轻松的支票随意地揉成一团后塞进口袋，如此来说，自己的计划已经完成一大半了。
果不其然，场台上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然后伴随着蓝绿色的烟雾缓缓散去，一道格外扭曲的身影彻底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畸形的怪物，臃肿的身体上已经看不出来一点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