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亦如当年
“所以，什洛先生，咱们是不是该捋一捋现在得到的信息了。”
与特尔纳和菲娜分别后，在向临时驻地走的路上，弥雅对什洛问道。
“嗯，该整合整合这些东西了。”
“虽然现在一知半解甚至全然不知的地方还不少，但也可以试着拼凑成一个大体完整的故事。”
走到临时的驻地，什洛和弥雅坐在燃尽的火堆旁边，继续整合着。
“首先，结合一下老村长和芬莱娜所说，二十五年前这个时间点，埃萨诺亚和菲多里约，因为某些原因，点燃了村子，然后被逐出村庄。”
“根据特尔纳所说，起火原因不明，但是二人和他们的女儿死在了这场火中。很显然，这场假死骗过了很多人。根据已知信息，我们甚至可以推断，这场假死骗过了老村长。”
什洛拿着一块烧焦的木炭，在地上画了一个老村长模样的头，重重点了几下。
“听到埃萨诺亚这个名字，老村长的表情做不得假。再加上特尔纳先生所说，老村长一直一副愁苦的样子，恐怕就是因为他听到了菲多里约的名字。”
“老村长并没有在早期的交谈中，向我们提及到菲多里约的事情。以此可见，二十五年前的大火的诞生，绝不是老村长说的那个原因。”
弥雅同意的点了点头，也试着补充道：
“所以说，在二十五年前，因为不明原因，出现了一场大火。埃萨诺亚和菲多里约，可能是为了躲避什么东西，在火中假死。然后特尔纳先生的父母，因为不明原因，带着长枪去收殓遗体。”
“那芬莱娜女士呢？她会不会知道假死的事情？”
沉思片刻，什洛摇了摇头：
“不好说，但应该是知道的。”
“毕竟从咱们交谈末尾，她诈我那一下，可以看出她不知道村中有人离世。”
“身为村子中的牧师，关乎生死的事都没人特意去寻找她，那么大概率也没有什么渠道，知道菲多里约和埃萨诺亚来到村子。”
“那么在此基础上，说出他们两人离开村子，可就不是为了掩盖而随便说说了。”
什洛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补充着，
“还有，迪卡尔特到底是什么情况？根据特尔纳的话，迪卡尔特的风评似乎意外的不错。他那套传教的说辞未免太不可信，但在这些事情中又找不到与他有关的部分。”
“菲多里约说的宝物也不知真假，到底是复仇的托词，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藏在这里。”
“埃萨诺亚还承诺过，他不会对善良的村里人出手，出现的死灵也还找不到原因。”
“唉，难办，实在难办。”
将木炭扔在一旁，什洛掸了掸手，似乎有些苦恼。
“唔…那什洛先生，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
“想来咱们知道的这些，不足以和埃萨诺亚交谈，也未必能从老村长那里问出来什么，难道现在就这么等着吗？”
弥雅尝试着想了想接下来的方向，但没有得到什么有成效的结论。
“嗯，弥雅小姐。依我看来，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养精蓄锐，等待良机吧。”
什洛一番话说完，弥雅还反应了一会儿，才有些无语地说道：
“什洛先生，这不就是我说的干等着吗？换上多么特殊的词，也是这个意思啊。”
“咳，这不是重点。”
什洛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似乎欲盖弥彰的补充道，
“养精蓄锐，以待时机，不要说的那么直白。”
“也快中午了，弥雅小姐，咱们可以考虑下午饭的问题了。”
……
教堂门口，老旧的摇椅吱呀作响。
红袍子的身影缓缓来到摇椅附近，站定片刻，有些干枯的双手伸了出来，轻轻摇晃着摇椅。
芬莱娜就像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闭着眼睛，手指敲打着椅面，像是自言自语：
“三十二年前，我在这所教堂里，为一对新人主持了婚礼。”
“男方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品行优良。”
“女方是男方救回来的半精灵，在我的教堂帮衬了半年多，也是纯朴善良的孩子。”
干枯的手情不自禁的用力捏紧椅子，随着轻微的破碎声，又赶忙收敛了力气。
老人脸色平静如水，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二十八年前，村子迎接了为期三年的大旱。”
“也许精灵就不该出现在人类的土地，毕竟她们，总会在这里遭受许多的无奈。”
“是被金贝多束缚在囚笼之中？还是被流言局限在方寸之间？”
“也许答案，早就不言而喻。”
“只是有人，还在相信鳄鱼的眼泪，相信虚无缥缈的慈悲。”
芬莱娜说到这里，红袍子的身影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芬莱娜女士。”
他似乎一点也不对芬莱娜的直言不讳而恼怒，依然轻轻地推动着摇椅。
午间的太阳灼热的很，却不见红袍子上有一丝汗渍。
“这次回来，主要也是来陪一陪您…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听，但您的身体确实算不上硬朗了。”
“好好好，老婆子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有数的。”
芬莱娜笑得很开心，似乎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她微微抬了抬手，睁开眼睛。
“来，让老婆子仔细看看，当年那个半大小子，现在长得有多帅了。”
埃萨诺亚迟疑了片刻，缓缓摘下了红兜帽。
稀疏的发丝呈现暗淡的灰白色，岁月在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略有些无神的瞳孔里，看不到一丝情绪。面容有些诡异的苍白，看上去算不得英俊潇洒。
即使如此，芬莱娜还是笑了起来，颇有些愉悦地说道：
“啧啧啧，这不还挺帅的嘛。老婆子就说，当年那些孩子里，最喜欢的就是你、塔利亚和娜莎兰三个了。”
“咳咳咳…咳咳…”
说着说着，芬莱娜忍不住咳嗽起来。
“您慢些说，不着急。”
埃萨诺亚轻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顺气。
“咳咳咳…真是老了啊，一着急就咳嗽个没完。”
好一会儿，芬莱娜才缓过来，本就不清明的眼睛，又带上了一丝浑浊。
“埃萨诺亚啊，你说我还能活多少天啊。”
埃萨诺亚没有搭话，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只是默默地又推动了摇椅。
“行了行了，知道你长大了、成熟了、也不爱说话了。不过就算你不说话，我也知道没多少日子了，大概这两天就就该去见死神了吧。”
芬莱娜又闭上了眼睛，享受最后的阳光。
“埃萨诺亚，村子里那两个外人，你应该见过了。”
“那个小姑娘就和当年的菲多里约似的，单纯的有点可爱。但那个年轻人可不简单，话里话外套路我个没完。”
“塔利亚和娜莎兰不陪着我了，特尔纳那小子也长大了，娶了个好妻子，他家的小菲娜经常来陪我。”
“咳咳咳……”
芬莱娜就像在唠家常一样，向埃萨诺亚絮叨着。
“我明白的，芬莱娜女士。”
“塔利亚和娜莎兰的情义，我与阿约一直记得。那两名外来者，我们也会善待。”
“也谢谢您，那些年来的帮助。”
芬莱娜的咳嗽声戛然而止，半晌，才有些无奈的苦笑道：
“行了行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唉，你走吧，把这个给小阿约，让我自己歇歇吧。”
“你也真的是长大了。”
芬莱娜又禁不住咳嗽了两声，将一张勾勒着图案的纸张递给埃萨诺亚。
埃萨诺亚愣了片刻，轻轻地应和一声，带上了红兜帽。
他拄着法杖，一步步走出去。
走到大门前，又怔怔的站了片刻。
“芬莱娜奶奶，埃萨诺亚再次谢过。”
“我也希望我还是当初的我，但很遗憾，往日种种已将我打磨的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