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御门听政,又当爹啦
万历十年春节刚过,张居正便又病倒了。根据史料记载,所患应该是痔疮。
三个月后依然久治不愈,张居正认为“积习沉痼已久,非痛惩不能挽也”,命令医生将痔疮割除。
个人的脾气禀性,决定了行事的方式。
张居正如此决定,与他改革所持的思想,也就是“从根拔起,一劳永逸”是一致的。
可惜,按当时的医学条件,以及中医的外科水平,手术的成功率实在是太低。
手术后,张居正便卧床不起。
可是这位为了改革而粉身碎骨者,依然还俯趴在卧榻上签发公文。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居正病倒,大明还在正常的运转。
正应了那句话: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
今天是视朝的日子,朱翊钧不到凌晨四点便被叫起,忍着满肚子的起床气,洗漱完毕,在内侍的陪同下,前往奉天殿。
明朝初年,在工作狂人朱八八的设计下,早朝制度除了开朝时间频繁、开朝时间早之外,还有时间长的特点。
但与影视剧中所表演的不同,明朝的朝会不是在金銮殿,而是在殿外的露天地,也就是所谓的“御门听政”。
御门有好几个,通常是太和门或者太和殿,现在则是在奉天门。奉天门上廊内正中设御座,称为“金台”。
台阶左右是钟鼓司的乐队,殿陛门楯间列“大汉将军”,穿着全服铠甲,御道左右及文武官员身后,则各有校尉握刀站立。
钟鼓司奏乐,皇帝到达御门,锦衣卫力士撑五伞盖、四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后左右。
内使两人,一人执伞盖,立于座上,另一人执“武备”,杂二扇,立于座后正中。
既然是露天地儿,碰到下雨、刮风、下雪,那可糟了罪了。
除非皇帝取消当日朝会,或者大臣被皇帝特许免朝,官员们就必须风雨无阻,下刀子也得去。
而且,除了皇帝,也没有人给下面的领导们打伞的。因为,那可是大不敬的行为。
这就导致了朝臣们不愿意上朝会,连皇帝对此也极为反感。
特别是三九天,绝对是对个人身体和意志的考验。寒风刺骨,在露天地你能坚持多久?
冻得哆哆嗦嗦,大鼻涕直流,跟个傻逼似的。谁要乐意遭这罪,那才是有毛病呢!
哦,你说太祖勤勉,可那时候是在南京好不好。再冷,能和北京的冬天比?
那时候又没有天气预报,谁知道明天是刮风下雨,还是寒风刺骨?
也不能一个电话便提前通知,都早起了,就是朝会免了,也睡不香了。
而且,早朝虽然是君臣共同处理政事,但大事、要事往往一言决之,有失周详。
其实,早朝对于皇帝,以及大臣,都是一种考验,或者说是煎熬。
所以,自从八岁的英宗即位后,早朝实际上已经丧失了处理政事的意义。
从明朝中后期开始,政事处理模式已经开始向“案牍主义”转变,即通过各种奏疏题本来处理和解决政事。
“早起三小时,临朝两刻钟。形式主义害死人哪!”朱翊钧上完早朝,回到乾清宫用膳,还在吐槽。
朝会的内容都是奏疏批红票拟过的,只不过再请一下圣旨罢了。
而凭朱翊钧的那点历史知识和能力,就算融合了万历的残缺记忆,若有重要政事让他临机决断,怕也是做不到。
既是重要的政事,总要调查研究,分析利弊之后,才能颁旨实施,岂能如此草率?
皇帝金口玉言,出口成宪,一张嘴弄出一个政策容易。可对平头百姓,往往却是影响重大。
所以,朱翊钧就是能一言而决,也要时时谨慎,不敢轻忽大意。
炒羊肉、猪肉炒黄菜、素熇插清汁、蒸猪蹄肚、两熟煎鲜鱼、炉煿(烘烤)肉、撺鸡软脱汤、香米饭、豆汤……
肉肉儿真多,朱翊钧吃得也挺香,可觉得有些油腻。
但万历就这么吃,他也只能先忍一忍。
幸好,早餐还有小菜。
比如苦菜根、苦菜叶、蒲公英、龙须菜、蒜薹、匏瓠、苦瓜、齑芹、野薤等。
可谓是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据说这是太祖朱八八为了“示子孙知外间辛苦”,规定御膳里必须有百姓吃的野菜、蔬菜和粗粮。
“忆苦思甜嘛,懂的。”朱翊钧吃着蒲公英,倒觉得是时令野菜,挺爽口。
今天早朝还是有让他高兴的事情,李成梁在义州设伏斩杀了土蛮首领速把亥,是为辽左大捷。
朱翊钧借机召李成梁入京,欲加赏赐褒奖。
百官们倒无反对,却不知这是皇帝开始施展的手段。
吃过早膳,朱翊钧歇息了片刻,又在殿外蹓跶了一圈,才回来处理政务。
“万岁,永宁公主前来叩谢天恩。”张鲸进到殿内,躬身禀奏。
万历抬起头,缓缓眨着眼睛,好象终于想起来了,开口说道:“召她进来吧!”
永宁公主朱尧媖,也是李太后所生,是朱翊钧的同母妹妹。
因为年已十五,到了婚嫁的年龄,刚刚被万历赐封号,为永宁公主。
时间不大,朱尧媖走进殿堂,如仪叩拜,“永宁拜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轻轻抬手,微笑道:“皇妹免礼。”
朱尧媖身着蓝底粉边的薄纱裙,长长的裙摆如云般飘荡在身旁,玉齿红唇、明眸杏眼,豆寇年华的风姿显露无遗。
“谢过皇兄。”朱尧媖展颜而笑,更增几分俏美。
对这个妹妹,还谈不上多深的感情,但亲情是在,观感也很好。
朱翊钧命宫人搬来椅子,奉上茶水,笑着说道:“母后已命冯大伴为皇妹择婿,想来他也不敢怠慢疏忽,定然会选一位品行端正、才貌双全的驸马。”
朱尧媖粉腮泛红,微垂下头,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露出羞涩之态,说道:“皇兄取笑人家呢!”
朱翊钧呵呵一笑,说道:“朕作为兄长,本来还想亲自把关才放心。可母后既已决定,倒是不好去争抢。”
“皇兄日理万机,政事繁忙,岂能为此小事而费心劳神?”
朱尧媖抬头看着皇兄,微笑着说道:“永宁刚刚去过坤宁宫,小公主粉雕玉琢,甚是可爱呢!”
小公主朱轩媖,是皇后王喜姐去年十二月所生,现在才四个月大。
朱翊钧下意识地抚了下额头,这特么的又是万历给留下的遗产。
自己这又当爹了,象个大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