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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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聊点儿吃的

最近常看到有人在议论杭州是美食沙漠,只能暗自扼腕,说这话的人你错过了时间,错过了那个生龙活虎的美食江湖。这其中有现在人对美食的定义不同,对美食下定义的人也不同以往,现在美食的似乎定义在小吃的范畴,若是一定要这么说,也只能看着人们这么认为了,毕竟后市街压得扁扁脆脆抹着好吃的甜面酱的葱包烩从五角钱涨到了六块一对,早已悄悄的狸猫儿换了太子还火爆到排起了队伍。

杭州美食最兴旺也是最丰富的时候应该是九十年代中期到二千年的中期,那时候西湖六公园到三公园一圈都是饭店,大多带点和杭州本地的清淡相媲的粤菜,活蛇,活鱼,高至楼板的巨型玻璃缸中养着的海鲜,生猛的很。曾被几个大男人哄骗喝蛇血,吞蛇胆……

要讲地道的杭州味,当属龙翔桥一带围绕冷库开起来的夜老酒,店堂都不大,露天桌椅都排得整整齐齐的象小学里的课桌椅,一个个白塑料筐里养着的海瓜子,香螺,蛤蜊从店里一直排到了门口,夏夜八九点左右,胜利剧院看完电影,逛完杭州大厦,吴山路夜市里淘淘新玩意儿,麻将中场休息一下,延安路晃过来,点个海瓜子,香螺,现捞现炒,开水一汆,捞起洒些胡椒粉,洒上葱末,倒点生抽,滋啦啦浇上热油,再来个卤鸭,醉虾,糟鱼,来几瓶绿西湖,迎着西湖吹来的风,怎个惬意了得,那时候的店主和来吃夜宵的基本都是龙翔桥武林路一带老城区生长的老炮儿,上海有点瞧不上,香港到是常去开开眼界的小老板,早上困懒觉,到晚上各个都是夜神仙,男的戴根小手指粗的金链子,金手链金戒指三件套肯定在同一个视野里面,腕上戴着不知真假的劳力士,穿着花花公子T恤,腰里缠根皮尔卡丹,头发早已开始烫过染成了黄松松的,吴山路一带的潮流顶端的服装店也基本都是发小,所以不能穿得邋遢了,一个个清清爽爽,精神抖擞,基本是潮流的风向标。嗓门都大得很,人也正气,看到不对的事情,都会吼一声,所以那时候喝酒闹事的不太常见,专注桌上的色香味,专心欣赏着型男靓女,玩到再晚也心不慌。女孩儿若需要帮个忙,娇滴滴的喊声大哥,基本没拒绝的。大姐在那个时候可是尊称,很多在红太阳摆摊卖衣服的,也时尚前沿的一群人,嘴上抹着高级口红,纹着青黛色的眼线,嘴角叼根细细的摩斯香烟,项链可以不挂,耳朵上挂着夸张的大耳环颤颤的撩着人心,眼睛瞟你一眼,基本上你的来龙去脉都心里有数了。夜老酒的时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影里,也是时髦精的走秀场,杭州大厦喝下午茶的时候必须带点矜持,一到这里就把做的筋骨松垮下来,把一身行头炫耀一番,天天上演着活色生香的故事。

说回吃的,那时候,阳光系列饭店是既实惠又乐胃,文二路的阳光世界,武林路的新阳光,涌金广场的阳光天地,阳光天地开张的时候着实火爆,进得门后,服务员问你是包厢的客人,便会用对讲机叫来四轮敞篷电瓶车,否则你自己肯定是找不到的,记得那时候食材新鲜,并不过分的烹饪,最喜欢的是那里的猪油白糖馒头,又暄又软,拌面,葱油腰花,腰花脆嫩,一点都不膻,我是个不爱吃内脏的人都放下矜持,低头下筷如小鸡啄米。

张生记的火踵笋干老鸭煲也是有名的鲜,汤浓肉酥烂,临安出的石笋干脆如嫩瓜,我一师兄在杭州读的美院,去了BJ,总是念叨着杭州的春笋,火腿,酱爆螺蛳,一次去BJ找他玩,非要拖着我去吃张生记BJ分号,遭到强烈抗议,我从杭州过来,你不请我吃本地特色,让我吃BJ的杭州菜?你来了把我的杭州情节勾起来了呀,不拖你拖谁?明儿再带你去吃XJ驻京办,我只能生生的把想吃卤煮的念头压下,点了四个菜,就已经把方桌摆满了,其中点了一个蘑菇青菜,我是可以一个月不吃肉,但必须天天吃青菜,特别是到了冬天下过霜后。第一个上来的就是这盘菜,一个穿着湖蓝工作服的壮实妹子,远远的就把盘子甩在桌上,嘭的一声,吓我一跳,把菜里的汤汁震出了盘子外面,盘子又大又厚,这在杭州倒是可以分成两盘,师兄尴尬一笑,说BJ的服务就是这样,你别介意,看到师兄的窘样,哈哈乐得不行,再看盘子里的青菜,菜梗也是很粗壮,不见我爱吃的菜叶子,蘑菇惨白,浸在半盘子泛着点点油星星的菜汤里似乎和杭州的滴滴绿糯叽叽的小青菜连远亲都算不上了。

那时候有山东潍坊的朋友在当地开了一家杭帮菜为主的酒店,请的厨师全是杭州餐饮界的名门正派,师傅是浙派菜系的老大之一,参与每年一度的评比,一次去他坐镇的赞成宾馆用餐,他陪我们一起坐,吃一道眉头皱一下,最后把脸沉下,叫来了厨师长,厨师长站着小心翼翼的解释,斜眼看去,远远的几顶高高的厨师帽站在上菜的过道上探头探脑,战战兢兢,犹如被老师抽中答题的学生仔,那里印象最深的是一道醉虾,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生吃河鲜,竟然吃了不少,时光久远,只记得一个鲜,也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城站附近有很多不错的饭店。

到了后来,梅灵隧道一通,新梅家坞的农家乐开起来了,彼时开农家乐的都是自己房子,想去吃了提早打个电话请老板杀个自己养的鸡,慢慢儿炖起来,冬天的时节拿出自己腌的火腿咸肉,酱鸭儿,酱鲫鱼,酱猪肝,红烧肉,白切鸡,泡上一杯10块钱的龙井,磕着瓜子,打打牌,搓搓麻将,从日中坐到日斜西山,才不慌不忙的回家接孩子,做晚饭。

后来老板们学聪明了,去九溪菜场,买上几十只鸡养在后院,再后来老板们都不自己做了,包给了一个个外地来的伙计,慢慢的都跑到马路上来拉客,经常是路边站着几十个中年妇女,生拉硬拽,慌得以后再没去坐坐的念头,也是这个时候,那些大的餐厅逐渐没落萎缩,05年左右去阳光天地的时候大堂已经拦起了一半,再后来大厅里就没座位了,不管是谁,都领着上包厢,再再后来就销声匿迹了,武林路上的新阳光也不见了,留下了陈生记米线,听说两口子离婚了,餐厅给了丈夫,陈生记给了妻子,虽然杭州的米线店也不少,但是陈生记的米线在杭州人心中从来都是排第一的,中间有许多年没去,前几年顺路拐进去了,似乎也不是原来那个味了,汤不够热,灯光昏暗,服务大姐也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就再也没去过。

世纪末,外来的餐饮悄悄的潜入了以清淡为主的杭州,那时候中山路上有一家专吃辣的餐厅,名字忘了,辣得我没去第二次,再后来浣纱路的川味观,延安路沸腾渔乡也进来了,沸腾渔乡的老板娘是一个中国话说得贼溜的漂亮美国姑娘。

差不多同时期,河坊街、高银街一带开始改造,天兴楼,张胡李,好绍欣,小绍欣,功德林都是那个时候就进来了,状元馆也从湖滨搬到了河坊街上,老板余东扎个小马尾,因为在湖滨的时候和一帮美院师生厮混,谈吐自然不俗,儿子也回来帮忙了,他家的虾爆鳝面一段时间不吃就馋得慌,慢慢的看着他,一楼租出,变成了乱哄哄油腻腻的小吃摊,渐渐二楼也租出去了,去年路过牌子似乎还在,终究没勇气走进去看一眼,怕把之前印象里的虾爆鳝面的滋味吓没了。

高银街改造好之后定为美食街,大大小小有三十几家餐厅,挨个吃过一遍,并没太多印象,只记得傍晚快开始营业的时候,门口都一水儿穿旗袍的窈窕淑女迎候客人,属功德林门口的四位姑娘身材最好,高挑个儿穿水粉色的旗袍,煞是养眼,现在就剩几家张胡李,小绍欣,好绍欣,天兴楼,有些店则隔几个月换一次招牌,前几年偶尔去了天兴楼,发现之前的大堂经理小张居然还在那里,那段时间,客人来了都往天兴楼带,味道反正也就那样了。

也许回忆是带点如梦般的美好悠长,年纪大了,过往的快乐会被放大,很多事情都建立在当时的人身上的,人群变了,做事的人变了,很多事情从前台悄悄转入了幕后,悄悄的流传另一个江湖,有些又悄悄的消失无痕,经历过时间的人生活变得愈加简单,只有偶尔的一些情景触动了心底久远的记忆,才从被太多的历史变幻中积压许久的尘埃里挖掘出一些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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