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吃黑
堂堂北燕世子,入赘江湖门派,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一行人跟做贼似的,一路隐密行踪,没什么仪仗,也不为难齐浩然挑人。
随便在寨子里挑二三好手,便浩浩荡荡地上路。
他改了北燕世子低调的行径,置办了身行头,雇了车马,浅浅摆了副世子的款儿,顺便还让人把消息传扬出去,说北燕世子携五十万聘礼南下入赘,半点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
钟离听到这吩咐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死抱着马儿的脖子不撒手,打死不肯走。
他扯着嗓子怪叫:“齐楚谋反,大昭现在乱成一团,多少人盯着平国和北燕的动向,你还把消息传出去,咱们要是死在路上了怎么办!”
“还有谁家入赘带聘礼的,还五十万!咱们哪儿来的五十万!”
齐浩然拿出马鞭唰地一下抽在一侧的巨石上,留下一道白痕,吓得钟离打了个哆嗦,双手顿时老实了。
他扬起下巴:“你是世子还是我是世子?”
“我……”钟离咽了口口水:“你是。”
“你是什么?”
“世子的侍从。”
“做侍从最重要的是什么?”
“听话……”
“那本世子说把消息放出去,你一个侍从搁这儿叽歪什么?”
“我这是……谏言。”被齐浩然冷漠的眼神盯着,钟离的声儿明显小了几分,不自觉松了手,呐呐道,“危险自不必说,且北燕世子千里入赘,传扬出去也不好听啊……”
“没事啊,最危险的你们世子已经遇到过了。”齐浩然歪头,指了指自己,满脸都是“你们被我一锅端了那是你们的荣幸”的表情。
“至于说名声……入赘的你们世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现在开始你是世子么?”
“不不不,话不是这么理解的。”齐浩然竖起食指,在钟离面前摇了摇,“我说的我是世子,是指我只享受北燕世子的特权,不承担世子的义务嗷。”
“传出去名声不好的是北燕世子燕云,骂的笑的也是燕云。我又不叫燕云,干老子蛋事!”
他一把提溜起脸色青紫的钟离丢进马车:“走了,别磨叽,出发!”
太行早有“乱石斜通青草路,太行横断夕阳天”之说,磴道盘且峻,巉岩凌穹苍,山势险峻,极难行进。
大昭初建时,北燕王遵大昭令南下屠戮百派,为了掩人耳目,打各大家一个出其不意,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在太行中辟出行道,这便成了太行唯一一条能行车马的小道。
早年这条道也是热闹过的,毕竟是条近道,南北行商都乐意捡这个便宜,可立在两诸侯国之间的庞然大物本身就带着无尽的问题,两国不愿守太行道上的安稳。久而久之这便成了贼匪肆虐之地,渐渐地无人问津了。
足有人高的芒草立在两侧,乱石堆砌的小路上尽是疯长的野草。驾车的林虎斜倚在车轼上,缺了角的草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尖上的一道狰狞疤痕。
他也不着急,任由马儿兀自在山道里悠闲,只为难钟离一人听着吱吱呀呀的声儿不自在,横竖都坐不安稳,他宁愿被颠的头昏眼花也不想受这种折磨。
按这种脚程,他们何时才能走出太行?
他瞅了瞅车内闭眼小憩的齐浩然和齐迟迟,看人舒心安稳的像两头死猪一样,气得在心里骂咧了两句,但面上又不敢有什么动作。
只能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瞧,雄伟巍峨的山头落入眼底,心里又愈发悲凉。
太行多匪他是知道的,所以南下时轻装简行,带的也都是好手。可不成想太行的土匪里居然有修行的行官,齐迟迟出手的那三刀,他连看都没看清,自家的高手们便已身亡命殒。
他现下没念头去思考一个土匪从哪儿来的修行门径,只恐慌太行中的匪徒们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再被人截一轮,遇到的不是像这两人一样贪钱好糊弄的,他的小命还能不能保住就不一定了。
可人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一声呵,马车突然一个颠簸,钟离身子一晃,差点摔倒,耳边传来粗犷的腔调:“留下钱财,饶你们不死!”
钟离心中一紧,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齐浩然听到动静,掀开一条眼缝儿,淡淡开口:“哪家的,来了几个?”
林虎歪了歪草帽:“虎头寨,十六个。”
“嗯。”齐浩然点头,“他们寨子还有点油水,耗子这对象挑的不错。”
另一边的齐迟迟不知在何时已然醒来,此刻她双眼晶亮,手中长刀急切出鞘,却被齐浩然推了回去。
小丫头讶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大当家的?”
齐浩然轻轻摇头,叮嘱道:“人还有用,得留活口。”
“懂了。”小丫头重重点头,掀开帘子就跳了出去。
随便扫了面前的一众匪徒一眼,她也没打算浪费时间,二话不说挥舞着刀鞘迎上去。
刀鞘耍得虎虎生风,劫匪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凌厉的招式打得东倒西歪。
只见她身形如鬼魅,刀光如闪电,每一次出击都精准而有力。劫匪们试图反抗,可在齐迟迟的迅猛攻势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没过多久,十六个劫匪便都惨叫着倒在地上,一个个鼻青脸肿,为首的更是抱着他的大腿哭嚎:“齐姑奶奶,别打了。”
哟,这是认出来了?
齐浩然挑眉,掀开帘子,正面对上那哭嚎的大汉,那大汉登时松了手,连滚带爬到齐浩然跟前来:“齐大当家的,咱们当初不是说好了,三山头是咱们虎头寨的地头么?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齐浩然摸了摸鼻子,面不改色地扯谎:“这年头土匪不好做,没进项,所以顺便接了趟镖。”
“这是你们先抢到我头上,不怪我出手的。”
那大汉也不傻:“你是故意的!”
“对哦,故意的,你有意见?”
齐浩然冲着齐迟迟使了个眼色,刀鞘横到眼前,硬生生把大汉的话噎了回去。
“可惜了,有意见也只能给小爷我憋着。”
耸了耸肩膀,他把钟离拽出来,一脚踹下车,命令道:“喏,按迟迟教给你的,去把他们身上的不义之财收缴了。”
钟离被踹的窝火,还想问一下什么那小丫头教他啥了。
一低头见到跟自己之前跪地求饶模样如出一辙的山贼,脸上又羞又气。
行吧,这确实是教了,还是身体力行地教的。
他当时就是这么被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