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吾儿，见本心
而在这血腥的屠戮过程中，其实有无数次机会，阿怯只要鼓起哪怕一丝勇气。
握紧手中那根代表着勇气与反抗的木条，或许就能改变这残酷的结局。
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让他只能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任由命运的屠刀在自己眼前肆意挥舞，无力挣扎，也不敢挣扎。
在这期间，有无数的机会，阿怯可以出手，但是他只是缩在一旁，痛哭，哀嚎，甚至连咒骂的勇气都没有。
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咸腥在齿间蔓延，却压不住喉头翻滚的悲鸣。
那截长木条就在触手可及处。
“不敢，我真的不敢...”
阿怯颤抖着双唇，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无助。
他的心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
不敢，不敢，他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勇气。
心蒙尘，剑生锈，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救...”破碎的音节卡在喉间，化作更剧烈的战栗。
当最后一声惨叫戛然而止时，阿怯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温热的血泊漫过膝头，他忽然疯狂撕扯起自己的头发，直到指缝间缠满黑红交错的发丝。
“什么遇不平，拔剑起，那根本就不是我该做的事。”
“林雀的生命气息越来越薄弱了，下一次，他再不出手，就要死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了。”
李长风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声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担忧。
“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在众人之中，情绪最为激动的竟是司寇月良，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
就在这时，眼前的画面如水面的涟漪般再次波动起来。
阿怯的精神已然濒临崩溃，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恍惚间，他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声音如汹涌的浪潮，将他裹挟其中。
血色涟漪在阿怯周身剧烈震荡，他踉跄着撞进喧嚣的街市。
街道上人头攒动，无数的人团团围聚在此，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入阿怯的耳中。
“你知道吗？剑安宗的大弟子，要为我们老百姓出头呢！”
“你知道吗？他可是个大有本事的人，哪像这个没用的阿怯。”
“你知道吗？...”
这些声音像一把把尖锐的匕首，刺痛着阿怯的心。
他双手捂住耳朵，疯狂地摇头，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我能做什么？”
“我什么都做不了！面对欺压，我只能忍受；面对不平，我只能沉默，这就是我这种弱者该做的事！”
阿怯在这人海中彻底迷失了自我，周围的每个人、每张脸，都在张着嘴，不停地重复着那些刺痛他的话语。
他痛苦地抱住脑袋，仿佛这样就能隔绝这一切。
就在这时，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把油纸伞悄然出现在阿怯的手中。
“哒”，一滴雨轻轻落在阿怯的额头上。
“要下雨了吗？我得回去了，这种事，跟我这种小人物没什么关系。”
阿怯喃喃自语，抬眼望向那个被众人簇拥、光彩万丈的身影，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身边没有伞，这样走到皇宫会淋湿的，肯定很狼狈。”
虽然这样想着，阿怯还是转身了，背对着那道身影，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外观看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深知，只要林雀离开，就会性命不保。
“不可！千万不可！”
项勇先双眸圆睁，死死地盯着林雀，一双重瞳中布满了血丝。
那是极度紧张与担忧的表现。
司寇月良甚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敢再看这揪心的一幕，嘴里不停地祈祷着：
“活着，一定要活着，求你了...”
阿怯的右脚缓缓抬起，迈出了一步，这一步，仿佛踏入了鬼门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雀脖子上佩戴着的玉佩散发出一缕柔和的光芒。
这缕光芒不大，但是足以照亮内心。
温柔的嗓音在心间响起：
“吾儿，见本心。”
刹那间，林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神通——见真我，悄然催动。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林雀的眼角滑落，那只即将落下的脚，也猛地收了回来。
他捂住自己心口，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试探着问道：
“母亲？”
然而，此时，脖子上挂着的玉佩陷入沉寂，再无回应。
阿怯缓缓抬起手，扫落眼角的泪水，缓缓转身，撑开油纸伞，稳稳地遮挡在俊朗少年的头顶。
两人面对面而立，目光交汇，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
俊朗少年微微仰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轻声问道：
“微末小民，生而无言，死亦无声，纵使白骨累累，也无人理会。”
“可是，生而微末者，当真无声吗？”
阿怯眼中金光流转，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他挺直了脊梁，坚定地说道：
“火焰无论大小，都是炽热、温暖的。”
“即使赤心蒙尘，青锋腐朽，无力抗争；遇不平之事，我依旧会起身。”
“即便弱小，即便身死！即便我微不足道！这，才是真正的我！”
话音刚落，无数的油纸伞如雨后春笋般张开。
林雀的自我意识终究是在嗔念世界中占据了上风。
油伞汇聚在一起，就像是无数朵绚烂的焰花同时盛开。
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汇聚成一片熊熊燃烧的盛大火焰。
那炽热的温度，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黑暗与虚假都焚烧殆尽。
第二神通——太阳真火。
仅仅这一瞬间，李长风发现了一处漏洞。
被焚烧的虚假人群，在死后，变成了灰色的嗔念。
在漫天的火光中，林雀一步跨出，如浴火重生，回到了众人身边。
身旁的巨龙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只不过，它失去了一只左眼。
那方世界是它以自己的一只眼为代价生成的。
林雀活着出来了，所以它变成了独眼龙。
看着众人关切的目光，林雀深吸一口气，直接说道：
“血龙蛾的神通——七苦乱世，会将人置于一个与自身紧密相关的虚假世界。”
“我进入时，虽在心中不断警醒自己，却仍深陷其中，险些丧命，好在最后关头醒悟。”
“各位务必小心，一定要谨记本心，唯有如此，方能拨云见日，挣脱这可怕的神通束缚。”
林雀将自己的经历和感悟知无不言，只是唯独隐瞒了自己心中听到的那声呼唤。
面对此事，他不得不慎重，师傅曾说过，到了时机，自己自然会知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