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0章 国都六陷,天子九逃
朱温率领大军自蓝田返回,全身而退,并没有折损一兵一卒。
根据朱温言之凿凿的说法,王处存所部兵马已经全部战死了。
就连王处存自己都为国捐躯了。
现在王处存不是还好端端的活着吗?
李克用的面色颇为阴翳,却不敢把王处存拒之门外,旋即吩咐牙兵把王处存请进来。
灰头土脸的王处存,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入了帅帐。
他环顾四周,眼看着满座的将帅们都在歌舞升平,一个个搂着女人喝酒,醉醺醺的样子,岂不有失体统吗?
战争,还没有结束!
这庆功宴都摆上了!
王处存的一张老脸气得一片酱红色,瞪着眼睛,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李克用亲自倒了一杯酒水,笑脸相迎,递给了王处存,好声好气的说道:“王公,您辛苦了。”
“来,请满饮此杯!”
见状,王处存冷冷的看了一眼李克用,没有说话,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李鸦儿这才心下稍宽,又问了一句:“王公,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战况如何?”
“呵呵。”
王处存冷笑着,甩开了李克用的手臂,道:“拜汝曹所赐,我近一万易定儿郎,十不存一!”
“老夫是一败涂地,几乎要被贼兵杀死!”
“若非老夫的义子朱瑾舍命相救,老夫还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吗?”
李克用闻言,面色有些尴尬,却不敢回怼王处存。
毕竟,王处存的名望极高。
谁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个老匹夫!
王处存又环视一周,几乎在每个将帅的脸上扫视了一遍。
他趔趔趄趄的倒退两步,指着在座的将帅们,颤巍巍的说道:“我们本来可以全歼贼军,甚至是斩杀黄巢,完成匡扶唐室之重任!”
“汝曹却在关键时刻,隔岸观火,见死不救,几乎置老夫于死地!”
“这也就罢了。放走了黄巢以及他的十几万贼兵,无异于放虎归山,贻害无穷了!”
“汝曹……”
顿了顿,王处存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恨声道:“匹夫竖子,不足与谋!”
撂下这句话之后,王处存就拂袖而去了。
见此情形,众将帅虽不满被王处存训斥,却也没有追究。
毕竟王处存也太惨了。
他带来的义武军将士,几乎十不存一。
他骂几句,发泄一下,又能怎样?
李克用摇摇头,把脑海中的复杂想法抛之脑后。
李克用旋即喜笑颜开,招了招手道:“来!”
“接着奏乐,接着舞!”
……
大战过后的长安城,只剩下了一片废墟,一片狼藉。
这座大唐帝国的京师,注定是命运多舛的。
在原来的历史上,唐王朝“国都六陷,天子九逃”!
换做任何一个朝代,可能早就灭亡了,唯独李唐天下依旧存在。
这就是李世民、李治、李隆基等历代先皇带来的影响。
泱泱大国,万邦来朝!
大唐昔日的荣光,让每个人都具有荣焉。
只是现在的长安城,的确是惨遭蹂躏。
以黄巢为首的农民军进入长安城之后,就大肆奸yin掳掠,屠戮李唐宗室,把许多房屋都付之一炬。
之前王处存、唐弘夫、程宗楚的军队一度收复长安,进入城中,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
但是邠、泾二军都争着入京师抢功,入城后唐军各兵都解甲休息,争夺钱财子女,京中的无赖也包白巾冒充士兵肆意抢掠。
黄巢再次入主长安城后,很是痛恨故唐臣民们的所作所为,所以纵容兵将大开杀戒,“天街踏尽公卿骨”。
使长安血流成河,一次性就死了八万人,谓之“洗城”。
这一次唐军收复长安,同样是给百姓造成了不小的灾难。
“嘿嘿,小娘子,陪爷几个玩玩吧?”
“从了老子!不然就休怪老子无情了!”
“啊!救命!”
“不要!你不要过来!”
在坊市的一处巷子里,三名唐兵贱兮兮的笑着,追着一个正在逃跑的民女,最终把她拖进了巷子里。
有一些唐军士兵,还握着长枪战刀,擅闯民宅,干起了盗匪的勾当。
不一会儿,他们就满载而归。
脖子上挂着珠宝,背着鼓囊囊的包袱,手上还提着一个装饰华丽的木箱子。
他们的刀上,还染着淋漓的鲜血。
那是谁的血?
毫无疑问,是无辜老百姓的鲜血!
早在入城的时候,就有一部分唐军将士杀良冒功了。
一些青壮年男子,被当成了贼兵,惨遭杀戮。
脑袋还被割了下来,充当敌首。
此时的朱瑾,路过一座拱桥之后,来到曾经繁华的集市。
踏着别人的尸体,踏着一滩又一滩的血。
他的面色格外的冷峻,好似古波不惊的潭水一样。
跟在朱瑾身边的王彦章、薛先图都不由得面露愤懑之色。
薛先图少年心性,想要冲上去阻止几个唐兵杀害一名平民,却被朱瑾拦下了。
“将军?”
“不要多管闲事。”
“可是,他们如此胡作非为。究竟是兵,还是匪?”
薛先图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此官兵,跟盗匪有什么区别。”
朱瑾笑了笑,道:“自古兵匪是一家。先图,你以为官兵就都是好的吗?”
“将军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百姓被杀,见死不救吗?”
“为什么不能?”
“这……”
薛先图不禁瞠目结舌。
朱瑾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先图,你要记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当你的能力,不足以改变规则的时候,能管好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薛先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实际上,朱瑾也是在告诫自己。
能真正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坚守本心的人,何其之少?
朱瑾的底线,就是自己尽量不滥杀无辜。
至于别人会怎么样,他暂时管不着。
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
或许有朝一日,朱瑾会视人命如草芥。
不,他现在已经是视人命如草芥了。
“将军,你看,那是?”
薛先图似乎是瞧见了什么,指着桥头的方向。
朱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