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通海镇的结局
秦信掀开厚重的麻布帐帘，咸涩夜风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远处通海镇在夜色中宛如一条血红的彩带——百数火把沿着青石街道蜿蜒而上。
浸透血渍的瓦檐在月色下映成暗紫色。
秦信发现，他目前所在地方是项军的军营，军营驻扎在镇外三里处的缓坡上。
一队巡逻士兵举着的火把在黑暗中拖曳出细长光痕，秦信注意到他们甲胄上的项氏族徽——此刻被凝固的血浆糊得模糊不清。
那一队巡逻士兵看见朱鸢立刻将右手放在胸口，朱鸢连忙也做出这样的动作，秦信推测这应该是一种“军礼”。
...
秦信也不知道该不该学他们做出这样的动作，他才刚来不久，虽说目前排面上是“项王”的人，但是这里对他来说毫无归属感。
巡逻士兵行完礼后便离开。
秦信则是借机问道，“朱师哥，那镇上的火把是？”
“镇子里点了长明火。”朱鸢的声音解释道，“项王说要用阳火镇住阴气。”
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镇口牌坊下堆积着三丈高的尸堆。
那些尸体呈现出诡异的胶质状态，在火光中泛着沥青般粘稠的幽光。
十几个士兵正用铲子将尸体抛上运尸车。
铲子刮擦骨肉的声音混着夜枭啼叫，让秦信后颈泛起鸡皮疙瘩。
“项王下令把尸体运到那乱葬坟圈烧了。”朱鸢继续说道，“那边没了刀劳鬼之后，普通士兵也可以随意进出，这可感谢了师弟你。”
秦信连忙摆手，“一家人应该做的。”
“哈哈哈！秦师弟果然大义。”
他们沿着夯土路走向镇子，沿途经过的运水车在泥地上碾出深紫色车辙。
运水车的士兵也向朱鸢行了这样的礼。
秦信后知后觉，这朱鸢在军中的地位相当的高。
但是又有很奇怪的一点。
到目前为止，他都没见到甚至感受到一点其他道密者气息。
从朱鸢一开始跟他见面的对话来看，军中应该有不少道密者才是。
秦信本想询问，但是想了想，为了不引起麻烦，还是憋了回去。
“话说，朱师哥，有什么事情问师弟我？”秦信问道。
“秦师弟，你对项王怎么看？”朱鸢冷不丁的说出这一句话。
秦信：？
什么叫，我对项王怎么看？
难不成这朱鸢是打算杀自己了？
发现自己是俗秦道密者了？
秦信将精神力默默灌注到感知能力和预言能力上。
生怕朱鸢的突然出手。
“项王人高马大，气势强，我想便是瞎子也能看见这煌煌天威。”
秦信说出了略有“拍马屁”的话。
朱鸢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他无意碾碎地上凝结的血块，靴底发出碎冰般的脆响。
“瞎子看天威，倒是新鲜。”朱鸢自言自语了一句。
“朱师哥怎么突然问这个？”秦信问道。
“哈哈哈，师弟莫紧张，我的一点好奇心罢了。”朱鸢笑道。
伴随着笑声，两人走进了镇内。
....
镇内景象更令亲信窒息。
所有民居门窗都被封死。
街道中央横陈着半具项军士兵的尸体，腹腔内生长的珊瑚枝刺穿皮甲，开出碗口大的血色海葵。
几个戴傩面的巫祝正往珊瑚上泼洒盐粒，每当盐粒接触血肉就爆出青烟，空气里弥漫着熟虾般的腥甜。
...
突然秦信感知到了什么，他突然停步，连忙扭头看向自己所感知到的方向。
在某扇破碎的窗后，他瞥见半张布满鱼鳞的孩童面孔正对着他笑。
那孩子举起的手指间连蹼膜，掌心里攥着的分明是半截还在抽搐的鲛人尾鳍。
待要细看时，朱鸢的身影恰好挡住视线，再望去只剩空荡荡的窗框在风中吱呀作响。
秦信正要侧身走近再去看，朱鸢突然按住他肩膀。
力道精准得恰好阻断转身的幅度。“当心脚下。”朱鸢靴踢开半截珊瑚枝，“这东西还没清理干净，虽说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但是麻烦。”
那截枝突然炸开。
秦信用感知力猛然感受了一下周围。
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错觉吗？
秦信皱了皱眉。
应该是错觉，怎么可能会有半张布满鱼鳞的孩童面孔正对着他笑呢。
秦信笑着摇头。
【海灵胎共鸣度：10.7%】
【剩余时间21:46:54】
秦信看着时间，向朱鸢问道，“项王的下一步计划是？”
朱鸢忽然抬手指向北方，“三日后拔营，分三路北上。”
他指尖在地面虚划，“项王亲率中军走邗沟水路，龙且将军带左翼经广陵，我领右翼取道彭城。”
朱鸢靴尖在泥地上勾出蜿蜒的江河：
“自会稽举义至今，项王帐下已有七万江东子弟。邗沟水道直通淮泗，中军楼船若乘秋水暴涨，五日便可突入泗水郡。”
他忽然抬眸，“但真正要命的，是章邯三十万刑徒军正屯驻巨鹿。”
“龙且将军的广陵军需破江都秦营。”
“至于彭城...硬仗。”
秦信分析着朱鸢的话。
中军走邗沟水路（邗沟连接长江和淮水，是古代重要运河）。
左翼经广陵（今扬州），右翼取道彭城（今徐州）。
战略上，分兵可以分散秦军注意力，同时确保补给线。
历史上，彭城是重要据点，后来成为项羽的都城。
项羽在通海的两日休整，大概就是奔着那海灵胎。
一日寻得，一日化物。
...
朱鸢叹了口气。
“朱师哥，为何叹气？”
“日前探马来报，有支打着赤旗的流寇已过砀山。首领自称沛公，姓刘名季。”
“那刘邦不过泗水亭长，却得张良献太公兵法。”
“更蹊跷的是，他的队伍过处，秦军关隘守将皆梦噬心，次日便开城献降。”
...
啧...刘邦果然是来了。
“怎么说？”秦信继续问道。
“刘季军中有大能者，估计也有道密者....”
“项王如何看待这支赤旗军？”
“蛟龙未遇，暂藏鳞爪，猛虎不与狐鼠争道，不过...”朱鸢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刘季军过处，气运都在向他靠拢。”
“嗯？”秦信有点听不明白了，“什么叫气运都在向他靠拢？”
“或者说，方圆百里的地脉灵气都在向刘季军流动。”朱鸢继续说道，“秦师弟，可知‘虎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