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突变
油锅“滋啦”翻滚着肉丸子,徐良倚着门框削萝卜,他看着院子里裴忌和陈征打得火热突然开口问:“娘,明天去见爹,裴叔去吗?”
“怎么,你有什么什么想说的?”宋今禾有些疑惑,今天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徐乐也问。
“没有,我想就我们一家人去。”
其实即使他不提,宋今禾也不会让裴忌去的,这算什么关系。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徐良终于放过那块被折腾的惨不忍睹的萝卜,转而去杀鱼。
暮色渐浓时,一家人围在大门口贴对联,裴忌驮着着徐乐贴门神,少年骑在他肩头,糨糊抹得门框亮晶晶:“左边高点!再高点!”
“小兔崽子,你当挂帅旗呢?”
宋今禾端着酱肘子出来,正看见徐良踩着陈征肩膀往房檐挂灯笼,红穗子扫过少年头顶,徐良咬牙切齿:“再晃我就不贴了!”
“别别别!好好贴,下来给你吃糖——”
“左边太高了,低点低点儿。”
“哎呀,再回去点。”
宋今禾走过来一看,“贴的不错,开饭了。”
八仙桌上腾起热气,炸丸子金灿灿,表面泛着油光,猪皮冻处理的很干净,晶莹剔透,酥鱼翘着焦黄的尾巴,最中间是一个硕大的酱肘子。
“哇,好多。”
徐言忍不住吸吸鼻子,谁家过年能这么吃啊,以往年夜饭能有两个荤菜就不错了,一个是河里抓的鱼,一个是切的稀碎的猪肉。
就这还是一大家子人分着吃,你一口我一口,谁都不敢多夹一筷子,除非他能忍受其他人愤怒的目光。
更别提这么多东西都是用油炸出来的,这得多香…啊不,多费油啊。
宋今禾从来没有在口腹之欲上亏待自己的打算,况且这才哪到哪,她从徐家搜刮来的油还多着呢,即使用完了她也有办法炼油。
再说三个孩子这么瘦可不得好好补补,她还打算过完年送孩子们去上学,这体力跟不上可不行。
“谢谢娘,娘辛苦了。”
“祝娘在新的一年能身体健康,呃,一直爱我们。”
徐乐自己说完都羞红了脸,忍不住往徐良怀里钻。
“好了,吃饭。”
陈征一乐,刚要伸筷子,被三双筷子齐齐打手。
“洗手去!”
“先给娘夹!”
“我要鱼眼睛!”
裴忌舀了勺萝卜汤准备泡饭,突然感觉袖口被扯了扯,徐言鼓着腮帮子含混道:“裴叔,你明天还抓鱼吗?”
檐下灯笼被风吹得轻晃,映得满桌暖光流转,陈征啃着肘子嘟囔:“将军,要不咱过了十五再回营?”
“吃你的饭,话那么多。”裴忌不敢看宋今禾的眼睛,转而狠狠一筷子敲在陈征头上。
宋今禾吃饭仪态很好,既不狼吞虎咽,也不挑三拣四,裴忌一晃神看花了眼。
徐良看见了,狠狠一脚踩在他脚上,痛的他五官扭曲还得使劲忍住,不漏出一丝声音。
他狠狠瞪徐良一眼,可徐良根本不怕他,反而夹起丸子给宋今禾。
“你…今禾,你吃这个。”裴忌夹起一块鱼肉,这是他和徐良一块做的,正要放进宋今禾碗里,嘶吼的马叫声突然打断了他。
“将军,将军!不好了!”黑夜中一个看不清脸的小兵连滚带爬下马,直直跪在裴忌面前,“将军,呼兰格率五万人马一天攻破赤岩城,现在朝着铁门关方向去了,陛下急诏,让您率黑甲军奔赴铁门关,拦截呼兰格。”
裴忌的脸色骤变,赤岩城在西北,离这里还有几千公里,呼兰格怎么会突然从那里袭击,而原本该誓死守城的军队怎么就这么不堪一击,一天都没坚持住。
更重要的是,“陛下说派黑甲军多少人马吗?”
那小兵声音很低,“全部。”
“什么?!”裴忌拔高音量,“疯了不成?!”
陈征立马按住他,“慎言。”
宋今禾也拧起眉毛,她当然知道这是明摆着的有诈,难道皇帝看不出来吗?可即使能看出来又如何,圣意难违。
而且这个呼兰格她也有些印象,原主听过这个名字,准确的说靠山屯没有人不知道,五年前那场大战就是他领导发起的,当时他被还是先锋的裴忌射瞎了一只眼睛,就此沉寂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发难?
“不要着急,”宋今禾上前握住裴忌的手,示意他冷静,接着问那小兵,“你说这是陛下旨意,可有凭证?”
那小兵苦着脸:“宣旨的太监都到军营里了,到处找不到将军人,我寻了个由头偷跑出来,将军,那来的太监还说自己是监军,看着来头不小。”
裴忌怒火更盛,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太监当监军的先例,这是何等的侮辱,让他在军营里如何发号施令,如何行事?
他看一眼宋今禾,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此时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可只要他一走,徐家和村里人肯定会反扑过来闹得翻天覆地,这个小院不会再有一丝平静。
而且突如其来的袭击和监军,总让他内心深处有一丝握不住抓不到的东西,他说不上来,只觉危险。
“听着,我走后,你立马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回娘家和他们待在一起,存粮存水,多多益善。”裴忌一只手按着宋今禾肩膀,另一只手从襟袖里摸出那根被他捂的发热的发带。
淡青色,上边有一棵用丝丝银线秀成的禾苗,挺拔璀璨。
“你戴着好看。”
“将军,来不及了,快走!”
裴忌收回手,发带划落,宋今禾下意识伸手去接,点点荧光跳落在发带上,那棵禾苗仿佛也活了过来。
照夜白早就不耐烦地打着喷嚏,前蹄快要把地刨出来一个坑,见到许久未见的主人还有些生上次的气,扭着头不愿意理他,可裴忌的手一搭到它身上,它就立马高昂起头颅。
“今禾,照顾好自己和三个崽子。”
见宋今禾点了头,他才一扬鞭:“驾——”
“裴叔再见,万事小心!”
“裴叔,我们会等你回来的,你还要举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