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倭国来使（上）
鸿胪寺内，朱甍碧瓦，雕梁画栋，一派盛唐气象。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与倭人身上浓重的鱼腥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气味。
戴着立乌帽的倭国使臣们，身着色彩艳丽的和服，在唐风建筑间穿梭，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身材矮小，肤色黝黑，举止拘谨，与高大威猛的唐朝官员形成鲜明对比。
领头的藤原清河，留着两撇细长的髭须，眼神闪烁不定，时不时地用手抚摸着腰间的佩刀。
此次倭国遣唐使，名义上是朝贡，实际上却另有目的。
藤原清河奉命暗中观察大唐国力，尤其是军事实力。
他知道大唐内乱频繁，国势日衰，正是倭国崛起的好时机。
鸿胪寺正堂内，李琰端坐于主位，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排列整齐的贡品。
绫罗绸缎，珍珠玛瑙，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然而，李琰的目光却停留在几柄看似普通的唐样大刀上。
这些大刀与寻常的唐刀略有不同，刀身更加宽厚，刀锋更加锋利，刀柄也更加符合倭人手掌的尺寸。
李琰心中一动，伸手拿起一柄大刀，入手沉甸甸的，一股寒气直透指尖。
他拔出刀身，寒光一闪，刀锋映照出他冷峻的面容。
“藤原大人，这刀……”李琰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藤原清河连忙躬身答道：“殿下，此乃我倭国工匠仿制大唐宝刀，略作改良，以示对大唐的敬意。”
李琰冷笑一声，将刀锋指向藤原清河，“敬意？我看是别有用心吧！”
藤原清河脸色一变，强作镇定道：“殿下此言何意？下臣惶恐。”
李琰没有理会他的辩解，而是将大刀递给身旁的侍卫，沉声道：“仔细检查！”
侍卫接过大刀，仔细端详，片刻之后，脸色大变，附在李琰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琰听后，脸色愈发阴沉，他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掷于地上，“啪”的一声脆响，茶盏碎裂，茶水四溅。
“藤原清河，”李琰的声音冰冷如霜，“你好大的胆子！”
藤原清河心中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藤原清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仍然强装镇定，故作不解地问道：“殿下何出此言？下臣实在不明白。”
李琰冷笑一声，指着地上摔碎的茶盏，厉声道：“不明白？这茶盏产自越州，胎薄如纸，釉色如玉，乃是贡品中的上品。可你却视若无睹，连看都不看一眼，反而对几柄粗劣的唐刀格外关注，这难道不是别有用心吗？”
藤原清河眼角微微抽搐，心中暗骂李琰心思缜密，竟然从这么细微的地方察觉到了异样。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缓缓说道：“殿下误会了。下臣只是对刀剑颇感兴趣，并无其他意思。”
“是吗？”李琰语气玩味，他缓缓起身，走到藤原清河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藤原大人可知，这些唐刀并非我大唐工匠所造，而是出自你倭国之手？”
藤原清河脸色骤变，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却见李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中顿时明白，一切都已经暴露了。
他索性不再掩饰，挺直腰杆，傲然道：“不错，这些刀确实是我倭国工匠所造。殿下慧眼如炬，下臣佩服。”
“佩服？”李琰轻蔑一笑，“你倭国遣唐使，名义上是朝贡，实则是刺探我大唐虚实。如今更是私铸唐刀，其心可诛！”
藤原清河不卑不亢地回道：“殿下此言差矣。我倭国虽是小国，却也有自己的尊严。此次前来，除了朝贡之外，还有一事相求，那便是以‘日出之国’的名义与大唐平等建交。”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鸿胪寺卿张浚怒斥道：“大胆！你倭国蕞尔小国，竟敢妄言与我大唐平等建交！简直是痴心妄想！”
藤原清河冷哼一声，毫不示弱地反驳道：“我倭国虽小，却也物产丰富，民风强悍。如今我倭国已掌握夹钢锻造之法，打造出的刀剑锋利无比，远胜大唐。如此，为何不能与大唐平等建交？”
“夹钢法？”李琰心中一动，这可是失传已久的古代炼钢技术，竟然被倭国掌握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藤原清河，“你所言当真？”
藤原清河傲然一笑，指着侍卫手中那柄倭刀，“殿下不妨一试。”
李琰接过侍卫递来的唐刀，与倭刀轻轻一碰。
“铮——”一声清鸣，两刀相交之处迸溅出一串耀眼的蓝色火星，照亮了藤原清河得意洋洋的脸。
他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倭刀将唐刀斩断的场景。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预想中唐刀断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倭刀的刀刃出现了一道细小的缺口。
藤原清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柄倭刀可是用他们最新掌握的夹钢法锻造而成，刀锋之利，削铁如泥，怎么会被唐刀轻易破损？
李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腕一转，唐刀再次与倭刀相击。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碰撞，而是势大力沉的劈砍。
火花四溅，如同蓝色的小精灵在空中飞舞。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倭刀应声而断，断口处光滑如镜，切面清晰可见其内部的层层叠叠的钢材结构。
藤原清河脸色惨白，手中的断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唐刀会如此锋利？
李琰将断裂的倭刀捡起，仔细端详着断口，淡淡道：“藤原大人，你这夹钢法，似乎火候不到啊。”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断口，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一般温柔。
“百炼钢，折叠锻打次数越多，硬度也就越高。你这刀，最多不过折叠了三十次，如何能与我大唐的百炼钢相比？”
藤原清河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终变得铁青一片。
李琰将断刀扔回藤原清河脚下，语气冰冷道：“藤原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藤原清河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说道：“殿下好眼力，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倭刀的不足之处。只是……不知殿下可知，我倭国还有更加精良的宝刀？”
李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是吗？那本王倒是很想见识一下。”
藤原清河咬了咬牙，刚想开口，站在一旁的通译官却突然凑到李琰耳边，低声说道：“殿下……”
通译官凑近李琰耳边，压低声音道：“殿下，此事需谨慎。我朝流落倭国之民，境遇凄惨。倭人视其为奴隶，百般凌辱，稍有不从，便施以酷刑。甚至有甚者，被活活肢解，祭祀邪神。”
李琰闻言，心中怒火中烧，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只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缓缓转过头，眼神深邃如寒潭，让人不敢直视。
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藤原大人，这些事，你可知道？”
藤原清河身躯一震，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连忙否认道：“殿下明鉴，绝无此事！我倭国向来尊重大唐，怎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定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
李琰冷笑一声，并未理会藤原清河的辩解，而是看向通译官，缓缓说道：“继续说。”
通译官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倭人不仅奴役我朝百姓，还强迫他们学习倭语，改换服饰，甚至篡改他们的姓名，妄图让他们忘记自己的祖宗，彻底沦为倭人。许多人不甘受辱，奋起反抗，却都被残忍杀害。”通译官声音颤抖，显然是被倭人的暴行所震惊。
李琰听着通译官的叙述，心中怒火更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他要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揭露倭人的真面目，为那些受苦受难的唐人讨回公道。
他缓缓起身，走到藤原清河面前，眼神锐利如刀：“藤原大人，既然你说没有此事，那本王就相信你。不过，为了以示清白，本王想请藤原大人允许我的人登上你的船只，进行一番搜查，如何？”
藤原清河脸色骤变，连忙拒绝道：“殿下，这万万不可！我倭国船只狭小简陋，污秽不堪，怎能让殿下的人玷污？而且，我倭国船只上载有重要的机密文件，不便对外人展示。”
李琰闻言，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冰冷道：“藤原大人，你这是在拒绝本王吗？”
藤原清河感受到李琰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他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了李琰的要求，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可是，如果让李琰的人登上船只，恐怕会暴露倭国的秘密。
就在藤原清河左右为难之际，李琰却突然话锋一转，淡淡说道：“既然藤原大人不愿，那就算了。不过，本王听说倭国的船只上有一种名为‘新罗玉’的珍宝，不知藤原大人可否让本王一睹为快？”
藤原清河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殿下，这……这恐怕有些不便……”
李琰冷笑一声，不容置疑地说道：“没什么不便的。来人，搜船！”
随着李琰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唐兵们蜂拥而上，冲向停靠在码头的倭国船只。
码头上顿时一片混乱，倭国使团的成员们惊慌失措，想要阻止唐兵的行动，却被唐兵们无情地推开。
李琰站在原地，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知道，倭人的船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而他一定要将这个秘密揭露出来。
很快，唐兵们便完成了对倭国船只的搜查。
一名唐兵快步走到李琰面前，恭敬地说道：“殿下，我们在船舱的暗格里发现了一枚玉佩。”
说着，唐兵双手捧上一枚雕工精美的玉佩。
玉佩通体碧绿，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
李琰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着。
只见玉佩的背面，赫然刻着一个“金”字。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这枚玉佩……
“殿下，这玉佩是……”唐兵欲言又止，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拿下去，仔细查验玉佩的来历。”李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将玉佩递给了身旁的侍卫。
侍卫接过玉佩，快步退下。
李琰抬起头，看向远方。
平康坊的胡姬酒肆内，莺歌燕舞，暗藏着来自各国的密探，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长安城中悄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