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市风云终，前路待君行
子时的梆子声还在牌坊下回荡，齐铭的鹿皮靴已经陷进青砖缝里渗出的紫雾。
他不动声色地把洪悦往身后带了带，少女披风上的星砂随着动作簌簌飘落，在浓雾里烧出几个透光的窟窿。
“这雾里掺了惑心散。“张浩突然把糖蒜串横在三人中间，焦糖裹着蒜瓣在雾霭里滋滋作响，“都说鬼市里卖的宝贝沾因果，要我说最邪门的是这些...“
话没说完就被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打断。
浓雾散开时，他们正站在挂着“幽冥当“旗幡的十字路口，十三家当铺的灯笼把夜空染成血色。
穿纸衣的商贩蹲在青磷火盆后，玉器在火光里淌着蜜蜡色的包浆。
“客官看卦盘不？“枯手突然拽住齐铭的衣角，兜帽下传来沙哑笑声，“天权星偏移三寸时，有位姑娘在观星阁哭碎了七块罗盘。“
齐铭颈后的铭文骤然发烫，他看见老妪怀里青铜司南的勺柄正指向洪悦。
少女的星痕却在此刻暴涨成光刃，将地面积水中的倒影搅碎成星屑。
“当心！“张浩的钢棍突然横扫，三枚透骨钉叮叮当当撞在棍身上。
右侧当铺二楼传来瓦片轻响，绣着曼陀罗的裙角一闪而过。
洪悦的指尖还悬着未消散的星辉，声音却冷静得可怕：“东北角第三间当铺，当票是玄铁材质的那个柜台——能量增幅器就在暗格里。“
齐铭望着她绷紧的侧脸，突然想起昨夜她在观星台上通红的眼眶。
少女总说星轨不会骗人，可当她用星痕切断司南的感应时，睫毛上还沾着未燃尽的星砂。
“想要暗格钥匙，得拿竞技场的玄铁令来换。“当铺掌柜的铜烟杆敲了敲琉璃罩，罩中困着只正在啃噬自己尾巴的虬龙，“今儿擂主是陈雪，她的冰魄剑刚饮了三个挑战者的血。“
戌时的更鼓恰在此刻传来，洪悦披风上的星砂突然凝成箭簇指向东南。
齐铭转身时，正看见二十丈外的青铜擂台被九幽冥火照得通明，观众席上无数张惨白的面具在火光中浮沉。
“在这等我。“他解下缠着避毒绫的左手，轻轻按了按洪悦颤抖的肩胛骨。
少女发间的白檀香突然浓烈起来，混着地下河潮湿的水汽，在掌心凝成细小的冰晶。
第一场比试开始得猝不及防。
当齐铭跃上擂台时，对面戴傩面的男人已经化作残影。
观众席爆发出嘘声，有人把注票撕碎抛向空中，纸屑还未落地就被剑气搅成齑粉。
“三十息。“对手的声音从八个方向同时传来，玄铁地砖上突然绽开冰花，“赌你撑不过...“
话音未落，齐铭的铭文突然在视网膜上投射出金色轨迹。
他旋身躲过背心刺来的短刃时，袖中暗藏的陨铁针已没入西南角的冰镜。
镜面炸裂的瞬间，整个擂台的空间都产生微妙扭曲。
“抓到你了。“他借着错位的空间裂隙突进，掌心金纹凝成的新月凹痕突然迸发吸力。
对手踉跄现形的刹那，看台上响起成片的倒抽冷气声——那柄淬毒的柳叶刀，此刻正插在主人自己的气海穴上。
欢呼声还未升到最高点，第二场比试的铜锣已然敲响。
齐铭抹去嘴角血渍时，看见洪悦正在贵宾席上替他重新推算星轨。
少女的罗盘悬在膝头，却悄悄用绢帕裹住被星火灼伤的手指。
当陈雪拖着冰魄剑走上擂台时，齐铭颈后的铭文突然开始逆向流转。
观众席突然寂静，有人打翻盛着碧磷酒的琉璃盏，荧绿的酒液顺着台阶淌成诡异的图腾。
“可惜了这张脸。“陈雪的剑锋擦过他耳际，在玄铁柱上刻出霜花，“等会被冰棱刺穿瞳孔时，记得是洪家的星辰害了你。“
齐铭在暴雪般的剑芒中不断后撤，直到脚跟触到擂台边缘的困龙锁。
陈雪的笑声混着冰晶灌进耳膜，他却在等一个破绽——当冰魄剑第三次划过相同轨迹时，铭文终于解析出星位偏差。
“巽位，三寸！“他故意卖个破绽任剑锋穿透左肩，染血的右手突然拍向擂台东南角的烛龙浮雕。
整个地下黑市的地脉在此刻震颤，陈雪周身的冰甲突然爬满裂纹。
观众席传来惊呼，贵宾间的雕花窗被劲风震开。
齐铭在陈雪能力停滞的瞬间贴身而上，指尖金纹凝成薄如蝉翼的刃，轻轻点在她咽喉处。
“承让。“他忍着肩头剧痛拱手，余光瞥见当铺掌柜正捧着玄铁令走向洪悦。
少女起身时，罗盘下的绢帕不慎滑落，那个歪扭的“铭“字在血泊中分外刺眼。
当齐铭接过能量增幅器时，地下河突然掀起巨浪。
贵宾席最高处的垂帘后，有人将嵌着龙晶的烟斗在鎏金榻边磕了磕，暗红色的烟灰在绒毯上烧出麒麟纹。
“告诉下面。“李震抚摸着趴在膝头的谛听兽，目光穿过沸腾的人群落在染血擂台上，“明日的决赛，把我的‘九幽噬魂阵’设为彩头。“玄铁令在掌心泛着幽光的刹那，齐铭突然被三盏引魂灯围住。
李震的侍从从沸腾人群中辟开道路，鎏金请柬上的谛听兽图腾正啃噬着“九幽“二字。
“主上想同公子做笔交易。“侍从袖中滑出半截冰髓玉，“噬魂阵里困着的上古残卷，正巧能解洪家星辰图的诅咒。“
齐铭用染血的指尖推开玉匣，贵宾席垂帘后突然传来谛听兽的呜咽。
他转身时，正撞见洪悦在当铺暗格里翻找星轨图的背影——少女肩胛处未愈的灼伤，在幽蓝烛火下宛如凋零的蝶翼。
三日后申时，齐铭在验货途中踏碎了青石板下的傀儡符。
十二道缚仙索破土而出的瞬间，他认出王凯袖口的曼陀罗暗纹——正是那日擂台偷袭者裙角的绣样。
“李家要的是听话的狗。“王凯的弯刀绞碎最后一道护体金纹时，空中突然炸开星砂凝成的箭雨。
洪悦踩着屋檐垂落的算盘珠跃入战局，发间白檀香混着血腥气，在缚仙索上凝出冰裂纹。
“你总说星轨无情...“齐铭用断刃挑开刺向洪悦后心的毒镖，掌心星屑混着血珠坠入她颈间罗盘，“可昨夜观星阁的星象仪，明明显示你改过三次命盘刻度。“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
陈雪拖着冰魄剑从暗渠跃出，剑锋上还粘着实验室守卫的鳞片：“要破九幽阵，得用虬龙逆鳞启动祭坛的玄武机关——你拖住守卫，我去拆阵眼。“
当齐铭劈开最后一道玄铁闸门时，能量增幅器正在阵眼中吞吐紫电。
陈雪的冰甲在高温中汽化，露出锁骨处与洪悦相似的星痕：“李震用噬魂阵困住的不止残卷...还有三年前失踪的二十八个星象师。“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齐铭将撕碎的噬魂阵图抛入地下河。
洪悦站在水闸残骸上调试星轨仪，裙摆的裂痕处露出改命时留下的灼痕——那是用星火在皮肤上烙下的二十八宿图。
“东南巽位的星砂...“她突然指着河面倒影轻笑，“像不像我们初见时，你在鬼市弄撒的辟邪朱砂？“
齐铭望着顺流而下的阵图残页，突然握住她正在渗血的手指。
能量增幅器在褡裢里发出蜂鸣，暗巷深处传来新的悬赏令随风翻卷的声响。
晨曦刺破黑市穹顶时，两人影子在出口处交叠成模糊的星轨。
齐铭颈后的铭文突然映出千里外新副本开启的坐标，而洪悦罗盘上的指针，正微微偏向彼此交握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