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罚烬

血玉第四道裂纹绽开时，苍穹裂出七道豁口。昭阳公主立于雷兽眉心，法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腰际龙鳞纹与萧凛心口刺青同时泛起诡谲血光。我望着雷兽口中凝聚的青铜剑雨，突然发现剑柄吞口处刻着裴砚之的字迹——“丙申年七月初七，赠吾妻“。

“九百年的债，该还了！“

昭阳的尖啸与雷暴共鸣，剑雨裹着往生咒倾泻而下。萧凛的龙尾扫过祭坛，金鳞如秋叶纷落，喷涌的龙血在空中凝成星盾。那些梵文咒印我太熟悉了——正是裴砚之刻在佛珠内壁的经文，此刻正在雷光中燃烧。

沈鹤卿的机械臂突然炸裂，齿轮在空中拼成残缺的星盘。当第四枚血玉碎片嵌入凹槽时，地底迸出的青铜锁链缠住了我的脚踝。最末那根锁链末端拴着半块虎符，内嵌的乳牙正滴落着我的血。

“接住！“

裴砚之的白骨右臂穿透雷幕，佛珠在烈焰中化作金色结界。透过渐散的檀香，我窥见了他剜目那夜的真相：昭阳戴着人皮面具，蘸着他眼眶淌出的血泪，在佛堂誊抄婚书上的生辰八字。而真正的太后，正将冰棺中双生子的心脏钉入七星柱。

雷兽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昭阳的法袍在电光中碎裂，后腰的火焰图腾里赫然嵌着沈鹤卿的药杵——正是当年刺穿我锁骨的凶器。萧凛的龙爪穿透雷幕，将我甩向冰窟裂隙时，他的金瞳突然淌出血泪：“去佛堂...灯油...“

地脉崩塌的轰鸣吞没了尾音。我坠入冰窟的刹那，三百口冰棺在幽蓝磷火中显形。巫族圣女从中央冰棺坐起，腕间银铃的清音与江玉柔房中的铜铃同频共振。当她抚上我的脸颊时，冰面映出惊悚的画面——九百年前穿着祭袍的我，正将诛神剑刺入昭阳后心。

“很痛吧？“圣女指尖划过我胸口的箭疤，“当年你将双生魂封入血玉时，这具身体哭了一夜呢。“

冰棺突然爆裂，碎冰凝成的预言镜中，太后正褪下人皮面具。那张与昭阳别无二致的脸上，额间七星痣正吞噬着萧凛的龙鳞。每钉入一枚血玉碎片，他脊背的青铜钉就深入一寸。

“斩断它...“

萧凛的龙首突然抵住我额头，金瞳中映出终局：沈鹤卿的机械心脏在祭坛炸成齑粉，齿轮碎片穿透裴砚之正在消散的残魂；太后捧着双生子神像癫笑，七星冢的漩涡正在吞噬所有人的魂魄。

虎符在掌心融化的瞬间，藏在玄铁中的《逆命书》残卷滑落。我咬破舌尖画出血符，三百盏魂灯应声爆燃。昭阳的尖叫中，雷兽化作星尘湮灭，血玉第五道裂纹绽开时，我终于看清灯油中沉浮的信笺——九百年前裴砚之未能送出的婚书，正用我的血写着“愿卿长乐“。

冰窟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三百具冰棺同时开启，那些与我容貌相同的女子脖颈缠绕星链，在穹顶拼出血色谶语。当萧凛完全石化的右爪扣住我手腕时，他垂落的龙首突然吐出最后一缕龙息。

金瞳中最后的画面，是少年沈鹤卿跪在冰棺前，将染血的婚书塞入“我“僵冷的手心。冰棺中的新娘穿着血嫁衣，心口插着的银簪，正是此刻刺入我掌心的淬毒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