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两个林玄的对话

林玄的肺叶被晶化侵蚀成蜂窝状时，黑暗中出现了一盏青铜灯。灯芯跳动的火焰是诡异的幽蓝色，将他的意识拽入一片混沌的虚空。这里没有时间流动的声响，只有无数面镜子悬浮在虚无中，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他不同轮回的死状——被青铜钉贯穿咽喉、在血池中化为白骨、遭十万剑阵绞成碎末......

“很疼吧？“

黑衣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玄猛地转身，晶化右臂刺出的骨刃却停在半空——那人披着绣满星轨的玄色斗篷，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身刻着“墨白“二字。兜帽下的面容与他分毫不差，只是左眼完全晶化，瞳孔中流转着青铜齿轮。

“你......“

“我是你第九十九次轮回的残影。“黑衣人屈指轻弹剑刃，墨白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或者该说，是那些被你‘浪费’的机会总和。“

虚空中的镜子突然同时炸裂，碎片凝聚成九十九根青铜锁链，将林玄钉在半空。黑衣人踏着锁链走来，剑尖挑开他胸前的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星轨烙印：“知道为什么每次重生都要分我三成因果吗？因为这份契约......“

墨白剑突然刺入烙印，林玄的识海炸开剧痛，“本就是你我合谋签订的！“

血雨浇在往生镜碎片上，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

黑衣林玄站在天机阁禁地，脚下踩着初代阁主的尸体。他手中的墨白剑贯穿武神残碑，碑文锁链缠绕着苏璃的前世——那个穿着佛门袈裟的女子，眉心插着九根青铜钉。

“我要斩断轮回。“黑衣人的剑锋割开时空，“所以把最痛苦的九十九世剥离出来，封印在这把墨白剑里。“

虚空浮现契约卷轴，条款文字竟是倒流的武神碑文：“每当你经历一世轮回，剑中的‘我’就吞噬那份因果，直到九十九世圆满......“

林玄的晶化右臂突然暴涨，骨刺穿透黑衣人虚影：“所以你是来取代我的？“

“取代？“黑衣人轻笑，墨白剑斩断骨刺，“我是来救你的。看看这个——“

剑锋划开虚空，浮现出苏璃此刻的景象：她正跪在往生镜前，用佛血在胸口刻下归墟文。每刻一笔，就有林玄某段轮回记忆被抹除。

“她以为在救你，其实在帮天机阁主清洗契约漏洞。“黑衣人剑尖凝聚星屑，“当你的记忆被抹净，就会彻底变成弑神兵器。“

墨白剑突然贯穿林玄眉心，却不是疼痛，而是海量的记忆洪流。

他看到第一世：黑衣林玄跪在武神残碑前，用墨白剑割裂神魂，将九十九次轮回机会抵押给归墟；

第三十二世：苏璃的前世将佛骨舍利刺入他心脏，试图阻止晶化，反而激活了天机阁的监控罗盘；

第六十七世：自己亲手把血玉简埋入钟楼，却不知那简中封存着黑衣人的一缕神识......

“现在明白了吗？“黑衣人的晶化左眼流出青铜液，“每一次你以为的破局，都是天机阁主设计好的陷阱。“

墨白剑突然分裂成九十九道剑影，每道剑影都串着个林玄的轮回残魂：“唯有让墨白剑吞噬全部九十九世，才能斩断......“

“谎言！“

苏璃的佛血突然穿透虚空，在契约卷轴上灼出黑洞。她的裙摆被归墟之火点燃，手中却紧握着半块往生镜：“他在骗你！墨白剑斩断的不是轮回，是你的命魂！“

黑衣人暴怒，剑锋扫出星轨剑气。苏璃的往生镜映出骇人真相——墨白剑的剑格处镶嵌着天机阁主的面具碎片，而黑衣人的后颈，插着操控偃甲的星轨导管！

混沌虚空突然坍缩，三股力量在意识空间撕扯。

林玄的晶化右臂抓住墨白剑柄，黑衣人的星轨剑气刺入苏璃肩胛，而苏璃的佛血正将武神碑文刻入契约卷轴。当三方力量碰撞到极致时，异变陡生——

黑衣人的兜帽被气浪掀飞，露出后脑的青铜插口。插口中延伸出的导管直通虚空彼端，那里赫然是正在熔炼武神残躯的天机阁主！

“原来你才是傀儡......“林玄的晶化右臂突然逆转，骨刺刺入自己心脏，“但这局，我要掀桌！“

蕴含九十九世轮回之力的心头血喷在墨白剑上，剑身的“墨白“二字突然倒转，变成“白墨“。黑衣人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躯体如蜡像般融化，露出体内成千上万条啃噬神魂的青铜蛊虫。

“快！“苏璃将往生镜按在林玄胸口，“用我的佛血洗剑！“

镜面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黑衣林玄将墨白剑刺入武神心脏时，剑身上根本没有刻字——“墨白“二字是天机阁主后来添加的枷锁！

当最后一滴佛血洗净剑身，墨白剑迸发出混沌初开时的光芒。林玄看到自己每一世死亡的瞬间，那些被黑衣人吞噬的因果之力，正在剑锋凝聚成崭新的碑文：

【九十九劫尽，方见真我】

虚空崩塌前，苏璃的指尖划过他晶化的脸庞：“记住，墨白剑的真相是......“

她的后半句话被归墟吞噬，但林玄读懂了唇语——

那剑名原本是“白墨“，意为“在永夜中劈出第一缕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