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格惊魂

子时三更梆子响过三声，沈云舒踩着满地月华迈进钟粹宫。引路宫灯忽明忽暗，照见廊下新漆的朱红楹联——“玉堂富贵“的“富“字缺了顶上一点，像被利刃削去的发冠。

“贵人仔细门槛。“掌事太监王德全皮笑肉不笑地弯腰，腰间玉坠碰在铜锁上，发出与昨夜枯井底相同的脆响。沈云舒嗅到他袖口飘出的艾草灰味，那是父亲旧部传递密报时惯用的引信。

寝殿门扉开启的刹那，十二盏连枝灯同时爆出灯花。沈云舒盯着拔步床第三根立柱的雕花，缠枝莲纹中嵌着的红宝石正与她发间凤钗同色。锦瑟捧来安神汤时，她突然将银簪浸入碗中，簪头立即泛起靛蓝。

“姑娘，这...“锦瑟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沈云舒吹熄烛火扑向床榻，三支弩箭擦着鬓角钉入枕芯，箭尾系着的玄色绸带浸满桐油味——与围场刺杀时刺客所用箭矢同源。

寅时暴雨突至，沈云舒借着雷鸣撬开床柱雕花。银簪插入莲心的刹那，暗格弹开的气流掀翻铜镜，霉味里裹着熟悉的硝石气息。她摸到卷牛皮包裹的兵书，封面“永昌七年北境布防图“的字迹被血迹晕染，扉页夹着的合婚庚帖上赫然写着父母名讳。

“贵人可是梦魇了？“守夜宫女突然叩门。沈云舒将兵书塞入被褥，指尖触到暗格底部的凹槽——形如父亲虎符的印记里，嵌着半枚带血的狼首玉珏。

卯时晨雾未散，太后赐的紫檀妆奁已送至殿前。沈云舒抚过匣面鸾凤纹，突然按住第三片尾羽。机关弹开的瞬间，九颗东珠滚落在地，最末那颗裂成两半，露出张泛黄的宣纸残片：

“三月初七，子时三刻，西偏殿“

辰时请安路上，沈云舒故意绕道御花园。雨后青砖泛着血光，她踩过第三块刻有狼纹的方砖时，假山后突然闪出玄衣侍卫。那人眉骨处的刀疤与父亲旧部名册上的画像重叠，腰间弯刀柄刻着的却是北狄王庭图腾。

“贵人留步。“侍卫递上锦盒，盒中玛瑙镯子浸着曼陀罗香，“苏采女临终托付之物。“

沈云舒佯装受惊后退，绣鞋碾碎藏在石缝间的蛊虫。玛瑙镯突然裂开，掉出半片染血的襁褓，布料上绣着的双头凤纹与枯井喜帕如出一辙。侍卫趁机扣住她手腕，指尖在脉门划出沈家军暗语：

“勿饮太后茶“

巳时三刻，凤仪宫茶香氤氲。太后腕间佛珠擦过沈云舒手背，十八颗沉香木珠里混着颗人骨制的念珠。沈云舒端起雨过天青盏，茶汤倒映出梁上悬着的七星铜镜——镜面将阳光折射在她腰间荷包上，内里调换过的北狄骨牌正微微发烫。

“哀家听闻你擅烹茶。“太后突然按住她添茶的手，护甲刺破皮肤，“这雪顶含翠，该用梅上雪来煎。“

血珠坠入茶汤的刹那，沈云舒袖中银铃轻颤。藏在铃铛里的磁石吸住太后护甲铁片，佛珠链应声而断。人骨念珠滚入炭盆时爆出青烟，满殿宫娥突然开始抓挠脖颈，皮肤下鼓起游动的蛊虫。

“护驾！“萧景珩的暴喝与箭鸣同时响起。沈云舒被帝王拽进怀中，三支弩箭钉入她方才跪坐的蒲团。箭簇穿透锦缎，露出内里夹带的巫蛊符咒——黄符朱砂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未时验毒太监围住钟粹宫，沈云舒倚在贵妃榻上把玩玉珏。锦瑟突然掀开帘子：“林小主投井了！“话音未落，窗外飘进个湿漉漉的荷包，浸透的合欢花瓣里裹着林月瑶的耳坠——翡翠坠子上刻着完整的璇玑密码。

酉时残阳如血，沈云舒在井边找到半枚脚印。青苔上的纹路与玄衣侍卫靴底吻合，井绳磨痕处卡着片银色鳞甲——与围场刺客尸体上的蛇鳞甲如出一辙。她将鳞甲按在兵书扉页，血迹竟拼出“琅琊“二字。

戌时帝王突然驾临，带着围猎时的金雕弓。沈云舒奉茶时故意露出腕间青紫，萧景珩忽然攥住她手臂：“爱妃可知，这钟粹宫原名淑景殿？“

烛火噼啪炸响，帝王扯开她衣襟。凤凰胎记在月光下流转金芒时，屋顶传来瓦片轻响。沈云舒被压倒在锦被上，听见萧景珩在耳畔低语：“床柱第三道莲纹。“

子夜梆声响起，沈云舒摸向暗格深处。兵书下压着封泛黄信笺，火漆印着沈家徽记。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吾儿云舒，若见此信，速毁龙榻下青龙玉璧。“

五更鸡鸣时分，沈云舒撬开龙纹地砖。玉璧裂开的瞬间，暗红血水喷涌而出，浸泡着十二具婴孩骸骨。每具骸骨心口都钉着银针，针尾系着的红线上吊着北狄骨牌——与她调换的那枚正好凑成整块。

晨光初现时，沈云舒将染血的玉珏系在银铃上。铜镜突然映出玄衣侍卫的脸，他正用弯刀在窗棂刻下狼首图腾，刀尖沾着林月瑶发间的茉莉香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