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雷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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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雷殁

暴雨砸在太虚剑宗的青玉阶上,将白日里新洒的朱砂符咒冲成蜿蜒血河。裴川蜷在祖师殿的飞檐下,手中半截断剑正往下滴着黏稠的黑血——那是三师兄的尸傀蛊毒,半个时辰前还盘踞在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里。

“还剩七处阵眼。”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雨水混着血腥味在齿间漫开。护山大阵的残光像垂死的萤火,在雨幕里明灭不定。东南巽位传来熟悉的剑啸,是大师兄的流云剑诀,只是那啸声很快被某种黏腻的啃噬声吞没。

腰间玉牌突然滚烫。裴川反手扣住牌面凸起的云纹,墨尘嘶哑的传音混着雷鸣炸响:“剑冢!去剑......”后半句化作尖锐嗡鸣,玉牌“咔”地裂成两半。

霎时寒意顺着脊骨攀升。裴川翻身跃下飞檐的刹那,三道骨刺擦着耳畔钉入身后的盘龙柱上。毒液腐蚀青石的滋滋声中,他看清了来人——十二具覆着青铜鬼面的尸傀,关节处蠕动着暗红肉芽,显得十分恶心。

“楚逍呢?”他扯下外袍缠住血流如注的左臂,断剑在雨中划出半弧寒光,“让你们主子亲自来取剑冢血引。”

尸傀喉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笑声。最前排的三具突然炸开,腥臭血雾里飞出九只血蝉。裴川旋身避让时,瞥见血雾后缓缓走出的身影——玄铁重剑拖在青石板上,擦出的火花照亮剑柄饕餮纹。

“墨尘的狗鼻子倒是灵。”重剑客掀开鬼面,露出半张被蛊虫蛀空的脸,“可惜来的是我。”

裴川瞳孔骤缩。这是镇守山门的七长老,今晨还训斥他清扫剑阶不力。此刻老人眼眶里钻出蜈蚣状的蛊虫,剑锋所指正是他怀中暗藏的青铜钥匙。

就在雷光劈开夜幕的刹那,裴川捏碎了袖中最后一张雷符。青紫色电蛇撞上重剑,却只在饕餮纹上留下焦痕。“什么?”就在裴川惊讶时,尸傀的骨刺穿透他右肩,此刻他的骨骼碎裂的脆响。面对已经达到通玄境第三重的七长老,他显得,如同蝼蚁般渺小。

“哈哈哈,剑冢......”七长老腐烂的声带挤出怪笑,“真是葬你的好地方。”

七长老瞬身来到裴川面前,拽着裴川的头发拖过三百级石阶,任凭裴川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他数了数47具尸体,将每具尸体和裴川依次挂在祭剑台上。

而此刻倒在问剑坪中央的墨尘胸口插着熟悉的短刃——那是他及冠时送楚逍的礼物。养父手中还攥着半卷《星罗阵图》,焦黑的指节深深抠进青砖缝隙。

剑冢入口的青铜门轰然洞开,阴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裴川被掼在祭剑台上,七长老的重剑抵住他心口:“血引。”

剧痛袭来时,裴川突然想起墨尘昨夜古怪的叮嘱:“若到绝境,记得剑比人诚。”他染血的手掌拍向祭剑台凹槽,青铜钥匙迸发出刺目血光。

整座剑冢开始震颤。悬在穹顶的万千残剑发出悲鸣,霎时七长老的重剑突然调转锋刃,捅穿了自己的咽喉,七长老增大眼睛,不可思意,“怎么会这样?”七长老,就这样死不瞑目,躺倒在地上。

没了七长老的能量供应,裴川踉跄着栽下祭台,掌心触到某种冰冷的金属纹路——是半截埋在血泥中的剑柄。

“雷...煞......“他咳着血沫呢喃。仿佛回应这声呼唤,沉寂剑冢深处炸开九重雷鸣。裴川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眼前浮现燃烧的星骸与断裂的青铜锁链。等他回过神来时,七尺长剑已握在手中,天蓝剑身上的银白电芒正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血。

“天雷诛心!”

剑锋所指,九道紫霄神雷贯穿穹顶。七长老尚未倒下的尸身化作焦炭,余波横扫剑冢,万千残剑腾空而起,如群鸦绕剑狂舞。裴川听见自己骨骼在雷光中重组的脆响,右臂浮现的暗紫雷纹正疯狂蔓延。

“轰!”

第二波雷劫降临时,他看到了楚逍。昔日的兄弟站在剑冢入口,手中留影石映出他持剑屠戮同门的幻象。暴雨冲刷着楚逍温润如旧的笑脸:“裴师兄,你入魔了。”

汗水沿着脸颊滑落,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手中的剑仿佛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此时雷煞剑发出饥渴的颤鸣。“楚逍,我杀了你!”裴川愤怒挥剑的瞬间,整座太虚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楚逍的身影在雷光中虚化,唯有笑声回荡:“我在往生州等你......”

当最后一具尸傀化作飞灰,裴川跪倒在剑冢废墟中。雷煞剑柄上的咒文已爬满他整条右臂,丹田处传来虚空般的饥饿感。他伸手去抓墨尘留下的阵图残卷时,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消散——不是化为尘埃,而是变成细小的雷芒。

他无能狂怒般捶打着地面宣泄着自己此刻的愤怒。

他站起身,眼神变得杀气毕露,心境也愈发冷静,他想起了养父墨尘跟他说的一句话。

“以身为鞘......”他扯了扯嘴角,任由雷煞剑拖着自己没入暴雨。身后崩塌的山门处,隐约有冰晶刺破雨幕,却追不上那道撕裂夜空的雷痕。

裴川的肋骨在雷光中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破碎的脏器被狂暴的灵力强行粘合。他清晰地感受到某种桎梏正在碎裂——这是困在凝气境九重整整三年的瓶颈。修士破境本该在灵气氤氲的洞天福地,而此刻剑冢内暴走的雷霆,正以最蛮横的方式冲刷他的经脉。

“化形境...竟是这般滋味。”他低头看着掌心跃动的雷蛇,这已不是简单的灵力外放。青紫色电芒在他指缝间凝成实质鳞片,细看竟是条三尺长的雷蛟。按照《太虚引气诀》所述,寻常修士化形多为飞禽走兽,而他的本命灵形甫一现世便搅动天地异象。

七长老的无头尸身突然抽搐起来,脖颈断口处钻出数百只血蝉。这些蛊虫振翅时洒落磷粉,竟在雨中燃起幽绿鬼火。“区区化形一重...”尸傀们喉间发出重叠的讥笑,十二道骨刺结成的困龙阵泛起黑雾,“让你见识何为通玄之威!”

黑雾中浮现九具青铜棺椁,棺盖掀开的刹那,裴川嗅到了黄泉宗炼尸术特有的腐臭味。每具棺中踏出的尸将皆披玄甲,眼眶跳动着暗红魂火——这是通玄境修士才可驾驭的“阴兵借道”。为首尸将高举的陌刀上,赫然刻着太虚剑宗执法堂的徽记。

雷煞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裴川右臂雷纹如活物游动。他本能地踏出七星步,这是墨尘逼他练了十年的基础身法,此刻在雷光加持下竟缩地成寸。尸将的陌刀劈碎残影时,他已然出现在阵眼位置。

“煞电游魂!”剑锋插入地面的刹那,万千雷蛇自血泥中迸射。不同于寻常雷电的银白,这些幽蓝电芒如同拥有灵智,精准缠绕每具尸傀的关节。被击中的青铜鬼面腾起青烟,露出下面腐烂的熟面孔——有传授他剑诀的四师叔,也有昨日还同饮烈酒的同窗。

七长老的残躯突然膨胀如球,腹腔裂开的血洞里探出八条蜈蚣足。“通玄境五重的尸爆术...”裴川瞳孔收缩,这老东西生前绝无此等修为。他猛然想起楚逍上月神秘失踪三日,归来时腰间多出的黄泉宗魂玉。

雷蛟灵形咆哮着撞向尸爆核心,却在接触黑雾的瞬间被腐蚀大半。裴川闷哼一声,七窍渗出血丝。化形境修士的灵形受损,等同神魂遭创。他踉跄着以剑拄地,瞥见剑身映出的自己——右眼已彻底化作苍蓝色,眼白布满蛛网般的雷纹。

“剑比人诚...”他忽然狂笑出声,任由雷煞剑抽走三成精血。天蓝剑身上的银白电芒染上血色,穹顶雷云竟被染成暗紫。

当第一道血雷劈下时,整座剑冢的地面开始结晶化,那些插在岩壁中的残剑簌簌颤抖,仿佛在跪拜君王。

“雷霆万钧!”

七长老的尸爆黑雾被雷柱生生按回体内。裴川看到可怖的一幕:万千雷光具象成锁链,将试图逃逸的蛊虫钉在半空。每只蛊虫腹部都浮现饕餮纹,这正是九幽阁操纵尸傀的印记。随着雷链收缩,这些邪物在惨叫中化作飞灰,残留的怨气被雷煞剑尽数吞噬。

楚逍的留影石就在这时炸裂。碎片中迸发的不是影像,而是淬毒的冰锥——北域南宫世家的独门暗器。裴川挥剑格挡的刹那,冰锥却自行爆开,寒气竟暂时冻结了雷煞剑的煞气。他右臂雷纹急速消退,反噬的剧痛让他单膝跪地。

“好算计...”他抹去嘴角黑血,终于看清冰锥里封着的冰晶凤凰翎。这是能短暂封印圣器的“冰魄针”,整个苍澜大陆不超过十枚。楚逍的声音伴着风雪传来:“这份人情,记得还给南宫家的小凤凰。”

崩塌的剑冢穹顶透进天光,裴川这才惊觉已厮杀整夜。暴雨不知何时转为细雪,太虚山七十二峰尽覆银装。他踏出废墟时,雷煞剑柄突然浮现血色篆文——这是突破化形境二重的征兆,但篆文形状竟与南宫家冰凰纹惊人相似。

山门外传来破空声。三道身影御剑而至,袖口的金色龙纹显示他们来自皇城监天司。“太虚剑宗裴川,你涉嫌修炼邪术屠戮同门...”为首修士展开圣旨,声音突然卡在喉间。他看见少年右眼的雷纹正在渗血,身后废墟中悬浮的万千残剑齐齐调转剑尖。

“滚。“

裴川吐出一个字,监天司修士的佩剑应声碎裂。这是雷煞剑自带的【剑域】威压,圣器之下凡兵皆需臣服。三人喷血坠地时,他正凝视掌心凝结的冰晶——方才冰魄针的残力在他经脉里游走,竟暂时压制了雷纹反噬。

风雪愈发暴烈。在监天司修士惊恐的注视下,裴川的身影化作雷光消逝。他所经之处,积雪下浮现焦黑剑痕,空气中残留的雷元素让枯枝绽放出诡异蓝花。百里外的孤峰上,南宫若汐收起霜月环,发间冰凰玉簪闪过微光

“小姐,为何要救这魔头?”侍女不解。

“魔?”少女指尖捻着片雷纹花瓣,笑得明媚,“这分明是天道都不敢收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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