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4. 17岁少年露头角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两年。
1929年3月10日,张青雨和胡杏儿在午餐时围坐一桌,谈论着他们唯一的儿子张明澈的未来。
桌上摆着几样家常小菜:清炒豆芽、红烧鲫鱼、腌制的咸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
胡杏儿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丈夫碗里,轻声说道:“明澈已经17岁了,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不能再任由他在外面胡闹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眼神却温柔而坚定。
张青雨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是啊,我们老了,还指望他继承家业呢。得跟他好好谈谈。”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儿子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胡杏儿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背,安慰道:“明澈是好孩子,虽然在外面厮混,但从来不惹事,不开口跟家里要钱,不跟别人打打杀杀,也没有吃喝嫖赌的恶习。你与他好好说,别骂他。”
在她看来,儿子虽然每天不着家,但不偷不抢,不嫖不赌,不惹事生非,不花家里的钱,肯定不是坏孩子,只是年纪小,比较贪玩而已。
张青雨却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冷峻:“什么不惹事!你不晓得,他惹大事了!”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某种不安。
胡杏儿睁大了眼睛,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啊?什么大事?”
张青雨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今天上午,我听隔壁粮店的老张说,青帮大佬张仁奎开山门,招收弟子,一口气收了24个徒弟,其中有阜丰面粉厂的厂长孙伯群、银行业公会会长陈光甫、交通银行总经理钱新之、大业公司总经理李桐村、商业银行经理徐尔康、造币厂厂长韦敬周。而年纪最小的一位,竟然是我们的儿子!”
胡杏儿听了,手中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都是大人物啊!咱儿子啥也不是,怎么会介入其中?”她的声音颤抖,显然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
张青雨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困惑:“是啊。我也搞不懂。听老张说这话,我都不敢信!你知道张仁奎是什么人?他曾是陆军上将,辛亥革命后,出任江浙联军‘总指挥’,击败辫子军光复南京,迎接孙先生就任大总统。他还是武林高手,早年凭借一把单刀驰名江淮,功力不在大侠杜心五之下。你说像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收明澈为徒?”
胡杏儿听了,只感到瑟瑟发抖,仿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紧紧抓住丈夫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是普普通通的人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能任由他加入青帮跟人打打杀杀呢?万一有个好歹……”她嘴唇颤抖,说不下去了。
张青雨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说这话晚了!明澈已然拜师,这时候退出,岂不是自寻死路?”
胡杏儿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哽咽:“那怎么办啊?”
张青雨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仔细想过了。儿子拜在青帮大佬门下,也不全是坏事。最起码,我们的珠宝店安全了,不再受帮派混混的骚扰,也不必交保护费了。”
胡杏儿听了,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她想起四丫头还没嫁人,每日来店里帮忙,经常有不三不四的人进来,简直不胜其烦。如果儿子拜在青帮大佬门下,倒可以免去很多麻烦。她轻声说道:“那……那也只能这样了。”
张青雨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坚定:“我要跟儿子好好谈谈,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
然而,这天晚上,张明澈并未归家。直到三天后,他才回来。
他不是空手回来的,而是带着几个年轻人,开着一辆带斗篷的卡车,车里装着一堆石头。
张青雨听到动静,走出院子,看见儿子正指挥着几个人卸货。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问道:“你弄这些破石头做什么?想把它搁哪儿?咱家院子小,摆不开。”
张明澈将一块石头抱下来,笑着回答:“爹,你仔细瞅瞅。这不是假山石!”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仿佛这些石头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张青雨蹲下来,睁大眼睛看着这块石头,只见上面有蟒有花,还开了窗口,露出豆青绿,惊讶道:“这是翡翠原石?这一卡车都是吗?儿子,你胆子太大了!怎么敢买这么多原石?老实说花了多少钱?有没有借高利贷?”
17岁的张明澈,身材修长,宽肩细腰,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双目有神,一脸的英气,看着不像商贾之家出来的孩子,倒像习武多年刚下山的刀客。
他笑着回答:“我托人从缅甸进了一批原石,通过海船运过来,五十多块石头,合起来约有三吨重,总共花了3600大洋!爹,你放心,我没借高利贷。”
张青雨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哪来的钱?”
张明澈的笑容依旧从容:“我这两年没在外面瞎混,而是泡在华商证券交易所,将压岁钱投入股市,运气好,赚了一笔。”
这里说的压岁钱,自然是假的。
张家算不上富庶,每年给他的压岁钱很少,连去交易所开户的资格都没有。但他手里有50根小黄鱼,那是他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张青雨听了,心中半信半疑,眉毛一挑,道:“你说什么?靠着炒股赚了钱?这怎么可能!你赚了多少?”
张明澈笑道:“除了买这些原石外,我还有一些钱存在银行里。”
虽然张青雨不信儿子说的话,但事已至此,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原石上,如果这些石头里边,有几块能开出玉料,别说冰糯种了,哪怕是豆青种,也不会亏太多。
他叹了口气,转身叫来玉雕师黄师傅,将解石的事交代下去。
过了一段时间,那些原石被分解成小块。然而结果却出人意料,得到不少高品质玉石,有玻璃种5斤,冰种50斤,糯冰种180斤,糯种500斤,还有不少低品质的料子。更关键的是,这些玉料大都出彩了,带有明艳的颜色,有阳绿和翠绿,还有很少量的帝王绿。
黄师傅赞不绝口:“了不得!大少爷独具慧眼,赌石大涨了!这些材料,能制作不少首饰,未来三五年都不用发愁。”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年代,张青雨和胡杏儿的生活因为一批意外的翡翠原料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他们仔细审视这些玉料时,眼中不禁闪现出惊喜的光芒。
这些翡翠,无论是玻璃种正阳绿,还是糯种阳绿,都是市场上的珍品,一只精美的镯子能卖出几十块大洋,这在当时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翡翠的价值,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容小觑,真正上等的镯子价格可达上万银元。
传闻中,上海滩的风云人物杜月笙,为了表达对五太太孟小冬的深情,不惜花费四万银元购买了一只定情手镯,其品质之高贵,可想而知。
对于张青雨和胡杏儿来说,这批翡翠玉料无疑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让他们从小康之家一跃拥有了暴富可能。这份意外的财富,不仅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了转机,也为张家的未来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们开始憧憬着如何利用这笔财富,为家族带来更加稳定和繁荣的未来。他们在银行租了保险柜,把精品翡翠料放进去。
张青雨将张明澈叫到身边,夸赞道:“儿子,你真能干!我以为你每天在外面厮混,还怕你走上邪路呢!没想到你不但能炒股,还能弄来这么多玉料。”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儿子的骄傲,他看到了儿子的潜力和能力,这让他感到欣慰。
然而,他也不忘提醒他赌石和炒股的风险:“赌石和炒股都属于赌博。俗话说,十赌九输,见好就收,不能沉迷于赌博!真正的成功,不在于一时的得失,而在于稳健和持续的积累财富。”
张明澈站在父亲面前,听着那些充满关切和期望的话语,心中很是坦然。他对于父亲提到的风险感到理解,但他有自己的底蕴,不会被父亲的几句话影响。
张青雨接着说道:“我和你娘的年纪越来越大。从今以后,你老实待在家里,准备接管店铺。你今年17岁,该当收收心,准备娶媳妇了。多年以前,你爷爷帮你订了娃娃亲,女孩比你小两岁。过两天你跟我去一趟,问问亲家,啥时候成亲。”
张明澈听了很惊讶,站起身来,摆了摆手,说道:“我才17岁,成什么亲啊!等十年后再说。”
胡杏儿伸手想去扭他的耳朵,道:“胡说八道!你去外面问问,谁家男儿那么晚成亲?男子18~20岁,女子16~18岁,才是正常的结婚年纪。你今年开始议亲,过两年成亲刚刚好!”
张明澈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抗拒:“娘,这是新时代,讲究婚姻自由,哪还有娃娃亲这种说法?”
胡杏儿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不懂什么新时代,我只知道,这是老一辈订下的亲事!”
张明澈叫道:“不行,这门亲事我不认!”
张青雨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平白无故,怎能悔婚?悔婚会遭人骂的!”他深知在这个年代,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是社会关系的纽带。悔婚不仅会损害家族的名声,还可能引发不必要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