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映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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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知情

回到明乾殿宫江枻瑾抱着书绕过大殿直往内室。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中的美人,江枻瑾人忍不住伸手覆上自己的面庞,呆呆地看着镜子中美人如古井无波的眼睛。

“哼~”罗因坐在房梁上,也不往室内多看一眼,这么多天以来,她早就摸清了那个亡国废物的脾气,不是发呆就是发疯的,也就自己王上恨惨了这位,实在舍不得这位死的太痛快才留着。人长的也还行,但最多也不过如此了,世上从来不缺长的好看的人。

伴随着挂在门口的珠帘响动,一婢女端着托盘进入。

“美人,该喝药了。”婢女跪礼跪的端正,端着的托盘举过头顶。

“嗯哼,放着吧。”江枻瑾头都不抬一下,趴在桌案上认认真真看着那本刚从藏书阁借来的《四洲奇异录》。

“您该及时喝药,药冷了恐怕影响药效。 ”见江枻瑾还在看书,甚至还翻了一页看得津津有味,婢女干脆直接站起把药碗放在江枻瑾摊开的书前,冷声道:“美人,您该喝药了,罗因姑娘交代了,陛下说您无论如何每天都要按时喝药。”走近时药碗放下,只听低语恍如未闻:“永安侯问候您安。”

江枻瑾翻页的手猛然顿住,目光在这一页的插画上最后流连了一圈,便若无其事翻到下一页。“知道了,滚出去。”江枻瑾抱着书在椅子上把自己转了一面,毫不留情。

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位主的暴脾气,婢女只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大有一副江枻瑾不喝药就不出去的架势。

啪——教鞭拍上桌子,江枻瑾也没有抬头,她在试图解读书里最后一行的密语。

“瑾美人想是贵人多忘事,忘了贵人该有的规矩,您若是忘了礼仪,奴婢不介意提点您。”管教的嬷嬷也不知在门外看了多久才进入内室,教鞭再次连敲了几下桌面,话语里无不带着礼貌的语气。

放下书,江枻瑾看也不看端起碗就一口闷,勺也不用,喝药给她喝出了一股壮士就义的豪气,然后就在婢女和嬷嬷的注视下,噗的一口吐桌子上,连书页也沾了药汤。

还不等婢女和嬷嬷反应过来,江枻瑾就开始恶人先发怒,只见她随手撕了几页书,又把桌旁堆叠的书往外砸:“贱婢,你是想烫死本宫吗!”

婢女被大部头的书砸得额角流血也不敢反驳,只是一边抹泪一边委屈道:“嬷嬷,这温度奴婢也是试好才端进来的,真不知道美人何出此言,奴婢日日竭心尽力,奴婢真不知……”

“滚出去!”随着美人一声叫骂,又两本册子飞了出去。

嬷嬷人老多精,自然也是知道是江枻瑾作怪。只象征性咳嗽一声道:“来人。”两个年长宫女应声走上前来,嬷嬷盯着江枻瑾,目不斜视声音威严:“春桃不懂事,美人面前失仪,拖出去杖二十。”

“是。”不等春桃挣扎,两人便一人用帕子捂了嘴,一人架一边胳膊拖了出去,不出多时,殿外就响起此起彼伏的杖击声和春桃歇斯底里的惨叫。

嬷嬷依旧站在江枻瑾跟前,目光复杂中一教鞭毫不留情抽下,江枻瑾来不及躲,手臂上应声便显出了一道红痕。一鞭后,嬷嬷端着教鞭不语,看江枻瑾的目光像是……在看无知的后辈,又像是在透过老物件看另外的什么。在江美人倔强的眼神中,嬷嬷轻笑一声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气势威严的话:“美人记好了这宫里最讲究的便是规矩。”

见人走了,江枻瑾还站着,站了好一会,再次确定外人都走了,江枻瑾终于勉强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死死按着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大口呼吸着。

内殿没有人,伺候的宫人一早便被她都安排在了珠帘外,如今一手按着狂跳的心口,一手撕开书脊夹层,一条褪色的五色丝绦赫然出现在眼前,如今丝绦一半已然被染黑,卫血使的消息她不敢完全相信,连明乐宗室如今也有了永安侯江勋这样的新贵,江枻瑾根本不敢赌不敢相信任何一方。而这本书是婉儿给的。五色丝绦是父皇每逢年节赐予子女的信物,如今墨色半染,非吉即殇。

一拂衣袖,将桌上的物件全部扫了干净,诸多物件摔落在地,江枻瑾终于崩溃跪地,压抑着哽咽,只能将脸埋进书页,任泪水晕开墨迹。

《四洲奇异录》,书中“南洲·丧仪志一章有轻微粘合的痕迹,似胶水涂过又干涸所留。这一章记载了南洲某国的国丧习俗:“国君驾崩,以朱砂封棺;储君殉葬,则悬白幡于陵前。”书中“朱砂”“白幡”二词被指甲划过,留下细微凹痕。

听到里屋声音响动,有婢女进来看了一眼就招呼人收拾,摔落的书籍册子被整理好,撕碎的纸张和摔碎的瓷片一起打扫收拾。

“七月廿三,龙陨于鸩;鹤随主逝,非命也。”江枻瑾扑倒榻上,怎么也抹不去如烙印在脑中的字。药汁沾上书页,显现的字迹清晰狰狞直接撞入眼帘。连着桌上的几本册子一并沾了药汁撕毁,却……又该如何解气?如何消解伤心?

“七月廿三,龙陨于鸩;鹤随主逝,非命也。”“龙”是父皇,鸩,毒杀;鹤是东宫,“非命”,呵呵……呵呵呵……都死了,都死了。

“四十九日,血祀启”——先帝头七已过,敌人即将举行登基大典。

头埋在被子里,一如既往无理取闹打滚,连无礼奴婢的威胁也忘诸脑后,永安侯,居然给公主毒药,卫血使,找到了三弟吗?居然还都敢教公主做事!……都不是好东西,都不是好东西!……心力交瘁终于纷乱的思绪肯睡去,梦乡黑甜,愿安。

入夜,皇宫东,藏书阁,闻渊楼下,春缱陪着新任的掌事大女官夜巡,虽然她也算是新任的仕女,据悉是先前是在织工局做下等工,因藏书阁缺人,又恰巧识得字,做得细活,这才被借调了过来。好在人也争气,还颇通些文化,整理起残卷古籍也是有条不紊,来访人多时,倒也能帮忙应付一二,这才有幸得大女官青眼。

“得了,春缱,今夜就到这吧,也不早了。下次再有贵人来,机灵些,和那位……后宫的人少有来访,藏书阁还在修缮中,很多区域还待整理。”

“是,大人。”春缱行了一礼便提着宫灯先行离去。至于大女官留下来要干什么,她一概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