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玉书魂伤后患
一、判官现形
古井前，清荷的指尖距离月牙碎片只有寸许，身后玄冥子的血色短刀已抵住她后心。阴差依旧站在道观门口，黑帽下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别动。“玄冥子的声音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我的刀上涂了尸毒，见血封喉。“
清荷僵在原地，心口的伤还在渗血。贴身的匕首突然轻微震动，宋玉书虚弱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清荷...把第三块碎片...踢下井...“
她来不及思考这个建议的用意，右脚猛地一踢，月牙碎片坠入深井。玄冥子怒吼一声，短刀划破清荷后背衣衫。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一道黑影闪过，阴差的铁链缠住了玄冥子的手腕。
“夜游神！你什么意思？“玄冥子挣扎着，铁链上的符文烧灼着他的皮肤，发出滋滋声响。
被称作夜游神的阴差声音冰冷：“青山道观是我的辖区，轮不到你在此撒野。“
清荷趁机滚到井边，探头看向井底。月牙碎片悬浮在井中央，散发着柔和的青光。更令她震惊的是，井底枯骨不知何时组成了一个诡异的阵法，碎片正好位于阵眼。
“原来如此...“夜游神突然出现在她身旁，俯视井底，“三百年了，阵法终于完整。“
清荷警惕地后退：“你到底是谁？“
夜游神摘下高帽，露出一张俊美却苍白的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一道竖直的金色纹路，像闭合的第三只眼。“我是夜游神，也是'断魂'的第一任主人。“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夜游神继续道：“千年前幽冥裂隙初现，阴司铸'断魂'镇压。后神器破碎，三块碎片散落人间。刃部化为匕首，由青山道观守护；柄部变作血玉，流落邪修之手；鞘部沉入古井，需至情之泪唤醒。“
井底突然传来轰鸣，月牙碎片青光暴涨。清荷怀中的匕首自动飞出，与玄冥子手中的血色短刀一同被吸入井中。三块碎片在井中央旋转碰撞，迸发出刺目光芒。
“不！我的血魂刃！“玄冥子挣脱铁链扑向井口，却被一道金光击飞。他在半空中身体扭曲，黑袍下伸出无数触手般的黑影，这才稳住身形。
清荷这才看清玄冥子的真面目——那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团人形黑影，面部不断变换着各种痛苦的表情。“你...你是幽冥裂隙逃出来的恶灵？“
夜游神冷笑：“不错。三百年前玄真子打开裂隙放出这些秽物，玄冥子不过是其中之一附体的人类躯壳罢了。“
井中光芒渐弱，一件器物缓缓升起。那不是匕首，也不是刀剑，而是一支三尺长的青铜笔——笔杆刻满符文，笔尖泛着寒光，末端悬挂着一个小巧的铃铛。
“判官笔...“夜游神眼中流露出怀念，“这才是'断魂'的真面目。“
清荷伸手接住判官笔，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她看到三百年前自己倒在血泊中，宋玉书的魂魄被阴差带走；看到第二世她病榻前守护的模糊身影；看到这一世每次遇险时，总有一缕清风相护...
最震撼的是，她看到夜游神始终站在轮回边缘，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你...你一直在操纵我们的命运？“清荷声音发颤。
夜游神摇头：“我只是引导。判官笔选择你们，因为只有至情之人才能驾驭它。“
玄冥子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体完全化为黑影扑来：“把判官笔给我！“
二、逆化之危
清荷本能地挥动判官笔，一道金光划过，黑影被整齐切断。玄冥子发出凄厉惨叫，两部分黑影在地上蠕动，一时无法复合。
夜游神面露讶色：“第一次使用就能发挥如此威力，不愧是判官笔选中的主人。“
清荷还未来得及欣喜，突然胸口一痛，咳出一口黑血。她这才发现心口的伤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黑色，细小的黑丝正向四周蔓延。
“魂魄反噬。“夜游神皱眉，“你用心头血强留生魂，违背阴阳法则。现在宋玉书的魂魄在影响你的肉身。“
仿佛印证他的话，判官笔突然变得滚烫，宋玉书的声音从中传出，却异常嘶哑：“清荷...快扔掉笔...我控制不住...“
清荷紧握笔杆不放：“玉书？你怎么了？“
笔身剧烈震动，一股黑气从笔尖冒出，在空中凝结成宋玉书的模样。但他的面容时而温柔时而狰狞，双眼在清明与血红间变换。
“我...感觉体内有东西在生长...“宋玉书痛苦地抓着头，“那些记忆...不只是我们三世的...“
夜游神沉声道：“他在逆化。生魂强行滞留阳间，会逐渐吸收周围怨气，最终变成厉鬼。“
清荷如坠冰窟：“有办法救他吗？“
“完整的《太阴炼形》可以重塑魂魄，但...“夜游神话音未落，宋玉书突然暴起，一把掐住清荷的脖子将她提离地面。
“都是你！“宋玉书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充满怨恨，“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我早该转世投胎！何必受这三百年煎熬！“
清荷无法呼吸，却不肯松开判官笔。泪水模糊中，她看到宋玉书狰狞面容下深藏的痛楚。她用尽最后力气，抬手轻抚他的脸：“对不起...是我...太自私...“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宋玉书浑身一震，眼中血色褪去。他惊恐地松开手，看着清荷跌坐在地咳嗽，又看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我...我做了什么？“
夜游神趁机抛出铁链，将宋玉书捆住：“他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做出选择。“
三、命运抉择
道观开始崩塌，鬼域幻象如烟消散。夜游神一挥袖，三人已置身于一片灰雾茫茫的空间。远处隐约可见一道横贯天地的黑色裂隙，无数黑影在其中挣扎。
“幽冥裂隙正在扩大。“夜游神指向裂隙，“若无判官笔镇压，七日之内万鬼将涌入人间。“
清荷紧握笔杆：“你要我怎么做？“
夜游神神色肃穆：“两个选择。第一，你以判官笔主人身份镇守裂隙，成为阴司判官。宋玉书魂魄可入轮回，你们情缘就此了断。“
宋玉书剧烈挣扎：“不！清荷，别答应他！“
“第二，“夜游神继续道，“你用判官笔救宋玉书，但失去镇压的幽冥裂隙将吞噬人间。届时生灵涂炭，罪孽算在你们头上。“
清荷脸色煞白。这根本不是选择，而是逼她放弃宋玉书。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紧盯夜游神：“等等，若判官笔如此重要，为何你当年不亲自收集碎片？“
夜游神沉默片刻，终于叹息：“因为我也受法则约束。判官笔破碎后，唯有阳世至情之人才能重聚。我引导你们三世相遇，就是希望借你们之手修复它。“
宋玉书突然停止挣扎，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还有...第三种可能...“
他艰难地抬起被铁链束缚的手，指向判官笔末端的铃铛：“记得...老道长的话吗？三块合一之日...便是...“
夜游神脸色骤变：“不可！那是禁术！“
宋玉书充耳不闻，继续对清荷说：“判官笔能改写命运契约...我们可以共同承担守护之责...但需通过'三劫九难'...“
清荷毫不犹豫：“我愿意！“
夜游神怒道：“你们根本不明白代价！'三劫九难'会剥离七情六欲，最终让你们变成没有情感的傀儡！“
宋玉书苦笑：“比永远分离更糟吗？“
清荷已经举起判官笔，笔尖对准自己的心口：“告诉我怎么做。“
夜游神看着两人坚决的神情，最终长叹一声：“以笔刺心，血染铃铛。但记住，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第一劫'离魂劫'会立刻降临。“
清荷与宋玉书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她毫不犹豫地将判官笔刺入心口，鲜血顺着笔杆流下，染红了末端铃铛。
铃铛无风自响，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灰雾空间。远处的幽冥裂隙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黑影发出痛苦的嚎叫。
夜游神退后几步，面容复杂：“已经开始了...“
清荷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被抽离。她看向宋玉书，惊恐地发现自己在逐渐忘记他的容貌。更可怕的是，明明他就站在眼前，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爱意...
“第一劫，忘情。“夜游神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接下来八难会陆续降临，若你们能保持本心通过全部考验，就能获得共同守护判官笔的资格。“
宋玉书的身影开始模糊，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清荷...记住...青山...石室...“
清荷跪倒在地，判官笔从手中滑落。她拼命回想与宋玉书的一切，却发现记忆如沙般从指缝流走。唯一清晰的是心口刻骨铭心的痛——不是伤口，而是某种更重要东西被硬生生剥离的痛。
夜游神拾起判官笔，轻声道：“若能渡过此劫，你们会明白真正的'断魂'之意——不是斩断魂魄，而是斩断命运加诸有情人的枷锁。“
灰雾越来越浓，清荷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完全陷入黑暗前，她听到夜游神最后的话语：
“记住，当你们忘记一切时，唯有初心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