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秦栖以为自己已经睡了相当长的时间，没想到窗外还是黑夜，就翻个身接着睡觉。
这次倒和平常一样，眼一睁一闭就睡到了天亮，没再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就这么过了好几天，直到沈略给她发消息，说自己明天来吃饭，问她要不要什么东西。
那时秦栖快要睡着了，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吓得她一激灵，打开手机随手打了几个字，加上表情包，艰难回完消息后就睡着了。
上次被染红的房间已经重新变为白色，秦栖的肩膀也完好无损。秦栖观察了一圈，没找到黑猫，反而看到了一只白猫，本来在白色的环境下难以发现，但黑色眼珠在它的身上十分显眼。
秦栖直觉这就是那只黑猫，想到上次梦的结尾，她直接问道：“沈略？”
她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直觉以及猫变成沈略这种魔幻情节，没想到这只白猫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直接“砰”的一声变成了沈略的样子。
面前的有着沈略模样的人全身湿透，像是刚淋了雨。
“你怎么样？”秦栖客套着。
沈略配合地抖了一下，头发上的水珠甩到了地上，并不清晰。
这偌大的房间里除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在秦栖看来还不一定是人，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秦栖也不可能把自己身上的睡衣脱给面前的这个沈略取暖。
客观来讲，这是她的梦，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也就是说，并没有闭眼关心这个沈略冷不冷。
找到了合适的理由，秦栖在“沈略”面前坐下来，不干别的，就为了近距离欣赏他抖成筛子的样子，比现实中的沈略一动不动如同木头的样子有趣多了。
“沈略”哆嗦了半天，秦栖觉得他都能把自己身上的水抖干了。
“沈略”突然小声说：“冷……”
秦栖面无表情安慰：“不冷。”
“沈略”：“冷……”
这次秦栖换成了夹子音：“不冷不冷。”把自己恶心了一把。
“沈略”：“冷……”
秦栖还想继续整点儿别的音色，但面前湿漉漉的黑色眼睛看着她，刘海上滴下来的水掉到“沈略”的脸上，跟泪似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秦栖扔掉的良心暂时回来，用自己的手包裹“沈略”的手。
“你的手现在这么大了吗？我记得之前我还能包住来着。”
秦栖想起小时候和沈略掰手腕，每次赢的都是她，他们手握着手时，手掌差距并不大。
之后随着年龄增长，他们也没再进行过这么紧密的举动，秦栖对沈略手的大小还停留在掰手腕时期。
“沈略”的手很冷，秦栖用自己的手暖了一会儿，也收获了一双冷手。
“沈略”：“冷。”
秦栖：怪我在梦里不是个火炉。
“沈略”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完全包裹住秦栖的，带着拉到面前，用嘴里呼出的热气暖手。
暖秦栖的手。
秦栖被呼吸烫到，本能抽回了手，又想着这“沈略”可能不会给自己暖手，叹了口气。
“应该这样。”
秦栖把手放在离嘴极近的位置，两只手拢着，汲取呼出的温暖。
“沈略”有样学样，也抬起手——不过抬起的是秦栖的手，秦栖一时没注意，等到想抽回手的时候已经被用力握住了。
“沈略”的嘴唇时不时擦过秦栖的手心，引得她指尖微颤，感觉从手指到手腕全都变成了不可思议的红色，呼出的气息蒸着她的手，蒸得她手上没了力气，任由“沈略”动作。
良久，秦栖开口：
“你……松开。”
“沈略”十分听话，把手放了下来。
秦栖两只手都是麻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顺势保持沉默。
“沈略”松开手之后也不说话，他们就对坐到秦栖睡醒。
秦栖圆润的头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得她眯起眼睛，用手挡住阳光，带着被窝的余温。
一直躺到清醒了，秦栖才下床洗漱，去吃午饭。
晚上——
咚咚咚。
“一定是沈略来了，我去开门。”
没等秦栖起身，聂馨就先一步站起打开了门。
“阿姨好。”沈略拎着东西。
秦栖；盲猜下一句是“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可是这次她妈没按套路出牌，直接带着沈略进了屋。
今天休息日，秦志行也不用上班，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秦栖在客厅听她妈和沈略聊天，像是迎接多年未见的孩子回家。
“沈略都长这么高了。”
“俗话说‘二十三窜一窜’，我今年正好二十四，去年刚长的。”沈略瞎扯道。
“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啊，刚开始还记得打电话，后来就不怎么给我和你叔叔打了。”
“挺好的，我毕竟自己一个人嘛，有时候会比较忙，就挤不出时间打电话。”
提起沈略小小年纪就只能靠自己，聂馨感到一阵心酸，更不可能埋怨沈略不打电话的事情了。
“沈略，你现在在哪儿工作？”秦栖见气氛不对，打算插话，纠结半天选了个晚辈见到长辈一定会被问到的问题。
沈略犹豫了几秒，答道：“书店。”
秦栖：“昨天那家？”
沈略点头，又补充道：“我开的。”
秦栖震惊：“你开的？开的书店？”
沈略：“嗯。”
自己还在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当社畜，沈略已经自己开店当老板了，怪不得有时间打麻将。
嫉妒使人盲目。
沈略感受到秦栖遗憾的目光，以为她是对自己年纪轻轻开书店这种行为感到可惜，解释道：“虽然开书店不能赚很多钱，但是不用像上班那样听别人指挥，我本身就比较喜欢看书，开书店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秦栖脸色越来越黑，沈略在心里为自己的不思进取说了一声抱歉。
“吃饭了。”
秦志行把饭都端上饭桌，喊他们吃饭。
餐桌上秦栖在脑中构想了辞职开书店的可能性，并想象自己如何义正言辞地对领导说要去追求人生更高的价值，寻找人生的意义，在面对她爸没有丝毫动摇地坚持自己的决定，最后终于过上了不用上班打卡、不用看领导脸色的咸鱼生活。
“秦栖是不是还要上班。”
沈略的声音打破了秦栖美好的幻想，她抬头瞪着他，表达愤怒：好了好了，知道你不用掐点上班了。
饶是这样，秦栖还是守护了打工人的最后一点尊严：“不用，明天是周日，我们是双休。”
“她去的是正规公司。”秦志行在秦栖斜对面随口说，把挑好刺的鱼分成两份，一份给聂馨，一份给秦栖。
沈略不爱吃鱼，就没给他。
沈略：“双休挺好。”
聂馨：“现在还是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吧？”
秦栖：“肯定不是啊，如果他回来，咱们住隔壁怎么可能不知道嘛。”
聂馨反应过来：“噢对对对，我忘记这一茬了。”
沈略：“这几天在别的地方住，过几天搬回来。”
秦志行：“那到时候我去帮你搬东西。”
聂馨和秦志行一直都对沈略很好，客套反而显得生疏。
“谢谢叔叔。”沈略回答。
从带来的礼品就能看出沈略明显过得不错，饭桌上的话题就逐渐从沈略这几年的生活状况转移到感情状况。
毕竟不能让饭桌太过沉默。
沈略瞟了一眼秦栖，说自己还没谈过女朋友，不着急。
聂馨也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强求，感情怎么能一下子就有呢，还是要顺其自然。
“实在找不到对象，自己一个人也很好的，毕竟两个人可能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辈子，难免会有矛盾，小矛盾还好，要是产生什么大矛盾，最后还是要分开。”
“嗯？”一直沉默吃饭的秦志行发出疑问。
聂馨装作没听到，跳过这个话题，聊起了家常，从秦志行以前忙到半夜到秦栖现在工作了也忙到半夜，接着问沈略工作忙不忙。
沈略当然不可能说自己上不上班全看心情，就说了还行，有时候也会忙到很晚。
一顿饭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吃完了，沈略熟练地帮秦栖她爸收拾了碗筷，秦栖送他下楼。
秋天夜晚的风很凉，对于沈略对她冷不冷的疑问，秦栖表示她非常喜欢这种风，凉快舒爽。不像夏天的风，有时候裹挟着被烤熟的空气，即使有时候是凉的，下一天白日的时候又会让人大汗淋漓，浑身粘腻。
秋天的风从始至终都是凉快的。
“你很冷么？”秦栖问沈略，眼神不自觉落在他的手上。
沈略把手插进口袋，回：“还可以，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再见。”
“好。”
秦栖没急着上楼，晚上这么凉快，她当然要在楼下溜达一下。
晚风吹得她十分舒服，风正好对着她，把发丝吹到脑后，秦栖再次对今晚的风表示满意，如果在外面呆一晚上的安全系数比较高，她会毫不犹豫地睡在路过的长椅上。
她在长椅上坐了会儿，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就起身回了家。
客厅里没人，估计她爸妈也下去散步消食了，走前给她留了灯。
秦栖有些期盼今天的梦了……
根据想什么不来什么定律，秦栖晚上不出所料地失眠了，她默默想：上班比上学好的地方就是上班时睡觉没有罪恶感……
她实在睡不着，柔软的床让她睡出了硌人的感觉，浑身不舒服，就把平板扒拉出来，坐起身画画。
她想把梦里的场景画出来，但是只记得猫，白色，还有沈略，至于猫具体的长相和其他的细节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她手痒，就画了沈略。
说是沈略，其实是黑头发黑眼睛银色镜框的大头QQ人，长相带有沈略特色。
秦栖想给他添上表情，画了微笑，感觉太装；画了平平的嘴角，又感觉故作深沉；画了哭泣的表情，又感觉很怪异。最后屏幕上留下了一个没有嘴的QQ人。
她过了把手瘾，又刷起了视频——
“男人的眼泪是女人最好的兴奋剂。”配图是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白白净净的男生，让人兽性大发……不是，是惹人怜爱。
秦栖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心虚，拇指向上滑动，把视频划走，手机同时振动了一下。
上方弹出消息框：
挑上了：［哭泣］
手机没拿稳，“啪”地一声摔在了秦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