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方寒
神祇虚影崩碎，化作漫天光雨，融入史莱克城东区那如同被太古巨兽蹂躏过的残垣断壁之中。哭嚎与烟尘弥漫，映衬着深坑中玄子那如同破麻袋般瘫软、仅剩微弱抽搐的残躯。史莱克学院的骄傲与威严，在此刻被彻底践踏入泥泞。
穆恩枯槁的手紧握生命古树粗糙的枝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浑浊的眼眸中倒映着那片触目惊心的废墟，唯有“真正的神祇”四字如同丧钟，在识海中疯狂回荡。拦？如何拦？那白衣身影离去时淡漠的一瞥，如同俯瞰尘埃，其威势早已超越了凡人理解的极限，直指更高维度的神魔之境。日月帝国……大陆的天，怕是要彻底倾覆了！
方源踏浪归岸，玄衣不染纤尘，气息渊深似归鞘的太古凶兵。他无视身后那片狼藉与无数惊骇欲绝的目光，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霍雨浩耳中：“雨浩，现在就去日月帝国。此地污浊，非你久留之所。”言罢，不再多看一眼这方被伪神阴影笼罩的脆弱世界，神念微动，沟通诸天，身影如水波般荡漾，消失于原地。萧炎、杨奇、碧瑶等人亦随之离去，只余霍雨浩独立于废墟边缘，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望向远方的目光，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决绝火焰。
羽化仙门，潜仙院小筑。
灵气氤氲如雾，修篁摇曳生姿。方源盘坐庭院中央，周身毛孔舒张，无声地吞吐着天地间精纯的元气。识海中，两尊缠绕着毁灭紫电的雷霆巨象虚影昂首长嘶，脚踏混沌，鼻卷星河，每一次呼吸都引动周身虚空微微扭曲。力量，磅礴浩瀚的力量在血肉髓海中奔腾咆哮，远超山河榜上那些所谓的天才，甚至足以碾压寻常的神变境修士！
【方源：此番聚首，因我之故，打扰诸位雅兴，实属不该。】
【萧炎：方大哥言重了！此行收获颇丰，更见识了神象镇狱劲的无上威能，萧炎只觉前路豁然开朗！】
【杨奇：正是！观群主神威，方知天地广阔，大道无涯，杨奇定当勤勉修行，不负此缘！】
【霍雨浩：方大哥再造之恩，雨浩永世不忘！我已抵达日月帝国皇家魂导师学院，此地……确为力量之道！】
看着群内回复，方源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大道孤寂，能有几方同道，亦是机缘。
羽化门，“玉膳堂”。
此地非世俗烟火之地，乃仙家吞吐元气精粹之所。琼浆玉液皆由灵谷仙泉所酿，灵兽血肉蕴含精纯气血，服之可滋养肉身，增益修为。堂内雕梁画栋，灵气浓郁，往来弟子皆气度不凡。
方源择一静处落座，正欲取用一份“龙筋虎骨羹”，忽闻一道带着恭敬与试探的声音传来：
“这位师兄，请了。”
方源抬眸，只见一名身着羽化门外门弟子标准青色法衣的少年立于桌旁。少年身形略显单薄，面容尚带稚气，但一双眸子却漆黑深邃，如同蕴藏着无尽深渊，沉稳得不似少年。其气息内敛，步履轻盈，根基颇为扎实。
“哦？你是？”方源放下玉箸，目光平静，心中却已了然。宿命之线，于此初逢。
“小子方寒。”少年拱手行礼，姿态不卑不亢，“曾在方清雪师姐处，得见师兄画像，故冒昧前来拜见。”他语气诚恳，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仰慕。
“方寒……”方源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原来是你。能从一介奴仆晋升外门弟子，倒是难得。恭喜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方寒心中微凛。这位传闻中深不可测的“师兄”，似乎对自己并非一无所知，且态度……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师兄谬赞，全赖清雪师姐提携。”方寒连忙谦逊道，心中警惕更甚。方源的态度，与他预想中世家子弟的倨傲截然不同，反而让他感觉如临深渊。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
一个略显张扬的声音打破了微妙的氛围。只见一名衣着华贵、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快步走来，正是与方寒同行的“宝亲王”。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红裳、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正是红怡郡主。
宝亲王目光扫过方源，见其气息内敛，法衣亦是普通，便只微微颔首，随即转向方寒，眉宇间带着一丝焦灼：
“方寒，红怡，我方才打探清楚。瀚海沙漠那边，沙匪盘踞，人马数十万，更有邪道修士坐镇，已成国中之国，凶险异常！仅凭我们三人之力，恐难成事。”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我已寻到一方强援！借其大势，或可一搏！”说着，他眼神示意向玉膳堂深处。
方源顺着其目光望去。只见远处数张玉案旁，端坐着几对青年男女。他们或男俊女俏，或气度威严，周身隐隐有宝光流转，气息雄浑，远超寻常外门弟子。为首一人，身着星辰法袍，面容冷峻，目光开阖间似有电芒闪烁，正是山河榜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叶南天！其余几人，亦皆在山河榜前列，乃是外门弟子中真正的风云人物！他们端坐如钟，气定神闲，仿佛身处九天宫阙，俯瞰凡尘，无形的气场将周遭喧嚣隔绝开来，自成一方天地。
“哼。”方源收回目光，鼻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够能装的。”言语间，带着一种源自力量本质的漠然与不屑。这些在寻常弟子眼中高不可攀的山河榜高手，在他眼中，不过是些根基虚浮、徒有其表的土鸡瓦狗，连让他正眼相看的资格都无。
方寒闻言，心头又是一震。宝亲王和红怡亦是面露惊疑，看向方源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方寒师弟，你们既有要事，便去商议吧。”方源不再理会宝亲王等人，对方寒微微颔首，随即起身，玄衣轻拂，飘然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玉膳堂氤氲的灵气与人群之中。
方寒望着方源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这位“师兄”，神秘、强大、态度莫测，如同笼罩在迷雾中的太古神山。他隐隐感觉到，此人将会是自己未来道路上，一个极其重要的变数。
数日后，羽化仙门核心之地——群仙院！
此乃羽化门弟子聚首、长老宣谕之圣地。一片恢弘到难以想象的巨大广场，方圆不下数十里！地面铺就的并非凡石，而是蕴含灵纹的“天青玉”，光可鉴人。广场之上，耸立着九九八十一根擎天华表！每一根皆高逾百丈，粗若山岳，通体由万年温玉雕琢而成，其上盘绕的并非凡龙，而是栩栩如生、鳞爪飞扬的太古天龙浮雕！龙睛以星辰宝石镶嵌，在日光下流转着摄人心魄的神辉。华表顶端，白云缭绕，仙鹤清鸣，天风浩荡，一派真正的仙家气象！即便是大离王朝的皇宫广场，与之相比亦如陋室比之琼楼，渺小不堪！
此刻，这片平日清寂如太古仙域的广场，已是人声鼎沸！数以万计的羽化门弟子汇聚于此！外门弟子身着青色法衣，如青松翠柏，气息或沉稳或锐利；内门弟子则身着各色华贵法衣，或绣云纹，或绘星图，宝光隐隐，气度非凡，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血波动与精神威压。人潮涌动，气息交织，形成一股浩瀚磅礴的人道洪流与仙道气象！
方源亦混迹于人群之中，玄衣朴素，气息内敛如古井。他目光扫过那些气息张扬、顾盼自雄的内门精英，如同在看一群争食的蝼蚁，心中不起半分波澜。唯有远处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才让他稍稍留意——那是山河榜真正前列的高手，如原剑空、玄铁真人等，根基尚算扎实。
就在广场喧哗鼎沸之际！
“铮——！！！”
一道清越激昂、仿佛能洞穿九霄云外的剑啸之声，骤然自九天之上传来！声波所及，广场上空那绵延无尽的厚重云海，竟如同被一柄无形天剑从中剖开！云浪翻滚，向两侧急速排开，露出一片澄澈如洗、碧蓝深邃的浩渺青天！
无数弟子骇然抬头！
只见那片清朗的青天之上，五道璀璨夺目的霞光，如同划破时空的流星，自天际尽头冉冉飞来！霞光色泽各异，或赤红如焚天之火，或湛蓝似瀚海之渊，或青碧若万载古木，或白金锐利破苍穹，或土黄厚重载万物！霞光之中，隐隐可见五道气息浩瀚如渊的身影！
这五人，非是驾驭仙鹤灵禽，而是足踏自身道法凝聚的霞光祥云！周身光华流转，或剑气冲霄，或丹气氤氲，或生机磅礴，气机之盛，直冲斗牛！仙家气象，显露无疑！比起那些骑乘灵鹤的弟子，其威仪气度，何止高出百倍？这才是真正的仙道高人，九天之上的“上仙”风范！
五道霞光划破长空，带着令万灵臣服的威严，缓缓降落在广场中央那座高达十八丈、通体由“星辰金晶”铸就的“上仙台”之上！
霞光收敛，露出五名身着羽化门长老法袍的道人。为首一人，面容清癯，三缕长须，背负一柄古朴长剑，双目开阖间似有星河生灭。其身侧，或面容冷峻如万载玄冰，或笑意温和如春风拂面，或气息厚重如山岳，或生机盎然如古木……皆是羽化门中威名赫赫、执掌一方权柄的长老级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