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价格
一直到傍晚，苏冬元几人一共采摘了十多捆独脚柑，大约有百来斤，当然晒干之后不可能还有这么多，晒掉了大半的水分，大概还能剩个二十来斤。
在采摘草药的时候，时间没过去多久，几个孩子就没有耐心了，只是敷衍的有一点没一点的采摘，不然还能采摘的更多。
将这些独脚柑用藤条捆好，放在牛背上，就往家里走去。
随后的几天，苏冬元都一边放牛一边采摘独脚柑，已经采摘好的了独脚柑，则放在家里的屋顶上面晒，晒了三到四天，第一天采摘的那一批就全部晒干了。
这些独脚柑晒干之后，苏冬元在啊爷屋里拿出那杆老旧的秤，秤出十五斤捆好，再用旧衣服包的严严实实的。
苏冬元让苏冬玲他们三个今天先不去学校，跟着啊爷去放牛，看着牛，不能让家里偷偷把牛卖了。
这个年代，村里的孩子偶尔不去上学是常有的事，或家里有活要帮忙，或其他，学校里只有一位校长和几个老师，校长和老师对这种情况都早已见怪不怪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冬元谎称要去隔壁镇外公家，从大爷家堂伯的手里借了自行车就往镇上跑，苏冬元为等草药晒干已经等了好几天，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
到了大宁镇，转了一圈，苏冬元的心瞬间凉了半截：镇上连店铺都没几家，根本就没有收购草药的人。
苏冬元突然想到：他们村都刚刚分田，各家都没几个余粮，商铺萧条再正常不过。
回想起来，苏冬元觉得也对，如果镇上有人收购这种草药，早就有人到他们村里收购，然后来镇上卖了，哪里带轮的到他？
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回去？
苏冬元心思翻转了几下，想到了县城，咬了咬牙，跑一趟吧！
大宁镇离古城县有些远，穿过几个小镇，三个小时后，苏冬元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县城。
前世，苏冬元在县里、市里都混过一段时间，知道哪个地方是专门收购草药的，立刻奔大联街而去。
到了大联街，映入眼帘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看不到尽头。
苏冬元心里一震：他来对了！
顺着街道，苏冬元往记忆中前世草药贩子扎堆的地方走去。
街区并不大，不一会就到了街尾，苏冬元并没有停止，继续顺着道走了一段，来到一个相对偏僻的边角，穿过一道墙，是一块空间很大的空地，里面来来往往的不少人，这就是收购草药的场子，里面有一个个的草药贩子。
前世，苏冬元来过这里，只是，那时候，这里人更多，更热闹，范围也比现在大得多。
“你这里金银花怎么收？”
“一圆五角。”
远远的，苏冬元就听到了很多问价、讨价还价的声音。
苏冬元不急着问，就在草药贩子收购草药的场地上走一圈，边走边听边看。
走着走着，他就听到了独脚柑的问价。
“独脚柑多少钱一斤收？”
“一圆！”
这个年代，这里的人习惯用圆作为单位，一般都说多少圆。
苏冬元听到这个价，心中一动：稳了！
前世，到村里收购的人出一分一斤，收了之后卖给小收购贩子，然后一层一层的，大收购贩子，镇上收购点，镇上卖到县里，这里面的差价，居然有这么多？
或者，只是现在才是这个价，往后价格还有变动？
苏冬元甩了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苏冬元并不急于将草药卖掉，而是将整个场子所有草药贩子的摊位全走了一遍，偶尔有些摊位没人问的，他还走上去问一问。
不出所料，所有收购独脚柑的摊位全都是一圆一斤收购，就像提前商量好了的一样。
苏冬元突然想到：市里什么价收购？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不可遏制的在心中漫延开来。
去一趟市里？
古城县是班维市下辖的几个县里头最经济最差的县，古城县的草药贩子都一圆钱一斤收购独脚柑，那班维市的收购价几乎不可能比古城县的一块还低。
退一步来讲，就算市里没有人收购这些独脚柑，再拿回县里卖就是，根本没有多少损失！
再加上，他也知道班给市收购草药的地方在市里的哪个地方！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苏冬元立刻找了个信誉好的自行车停放点，将自行车停放在那里拿了号牌，就带着布包坐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
坐公交车要两毛钱，苏冬元本身是没有的，前天，苏冬元找相熟的朋友借了点钱，出门在外，没点钱在身上可不行。
这个年代，苏冬元这些年轻人身上大多不会有余钱，但是，不是所有人家都像苏冬元家一样穷，有些余钱的人家也有，比如有人外出打工的。
……
两个小时之后，苏冬元出现在班维市草药贩子摊位旁边。
“八圆一斤！整个班维市都这个价！”蒋义器信誓旦旦的对苏冬元说道。
苏冬元心中猛的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
这个价，完全超出了苏冬元的预料！
太意外了！
这个一年，在农村他家那边，火柴五分钱一盒，鸡蛋五分钱一个！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苏冬元按耐住心中的震动，打开布包，将里面的独脚柑拿出来。
“咦？刚好二十斤整！嘿，小哥你出门的时候称过的吧？不得不说称的真准，成色也不错，晒的恰好到位。”蒋义器边称边说道，看的出来，他话有点密。
苏冬元脸色一囧，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得买一把秤回去。
“哪！这是一百六十圆，小哥你点点。”蒋义器将一沓钞镖递给苏冬元，苏冬元伸出两手稳稳的接过，一张一张的数了起来。
整整一百六十圆。
随即，苏冬元想到了家里还没晒干的独脚柑，还有村里周围那些山坡上，大量还没有经过别人采摘的独脚柑，心跳不可抑制的急剧加速。
旁边的蒋义器看到他有些激动的样子，并不在意，认为苏冬元大概是第一次将这么多钱拿在手上，所以有些激动，这很正常，谁第一次拿到大把钱的时候不激动？
因此，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只是，有一点让蒋义器诧异的：这位小哥怎么穿着满是补丁的破旧衣服？不像附近的草药贩子，倒像极了从乡下过来的。
“数目没错，能不能换些散的给我？坐车用散的方便。”苏冬元说着，递也六张过去。
散钱，就是零钱的意思，散钱是这个年代这片地区的习惯说法。
蒋义器笑着将接钱过去：“没问题，很多人都需要散钱，方便得多，大张的钱一年也没几次用的上的，大多都是换成散钱再花出去。”
换完散钱之后，苏冬元对蒋义器打了声招乎，转身准备走。
蒋义器对苏冬元说道：“小哥，以后有草药可以都卖给我，我给的价格在班维市绝对公道！我平常都在这里。”
苏冬元：“行。”
蒋义器将苏冬元当成了草药的贩子，因为平常人家几乎不会有这么多的独脚柑这种草药，只有市周边穿村过镇的草药小贩才能大概率收到这么多。
班维市郊外、下辖的县城周边的地方都被采摘很多遍，早就没有多少独脚柑这种草药了，这边的贩子一次收购上来的还未必有苏冬元刚刚拿来的多。
只有苏冬元生活的那些偏远山村周围和镇上，之前对贩子打击的严，贩子怕被抓，不敢涉足，才会有这么多草药。
要知道，分田到户之前，大宁镇一带的各种贩子近乎绝迹！
不过，随着分田到户彻底落实，各种贩子很快就会逐渐一个镇一个镇的向大宁镇这些地方侵蚀而来。
即将离开班维市的时候，苏冬元回头看向这座城市，时隔多年，再一次深切感受到这个年代，村镇、县、市，在经济上的巨大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