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的希望
林墨心猛地一沉。这“上面”，绝非善类。每一次被更高层的人物“召见”，都意味着远超赵莽拳脚的、更加难以想象的折磨。
或许是新的试药，或许是更残酷的解剖，或许是某种研究不死奥秘的禁忌法阵……三百年的经验告诉林墨，绝无好事。
林墨被他拖拽着，踉踉跄跄地穿过熟悉的、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的阴暗甬道。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壁间回荡，如同丧钟。
但很快，林墨发现方向不对。这不是通往丹房、刑室或者更高层洞府的路，而是在向下，向着这片名为“黑煞谷”的宗门更深处、更阴冷潮湿的区域而去。
越往下走，空气中那股常年弥漫的阴煞之气越发浓重粘稠，几乎令人窒息。四周的光线也愈发昏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散发着惨绿幽光的劣质萤石提供着照明，将人影扭曲拉长，投射在湿滑的石壁上，如同鬼魅乱舞。
最终，赵莽在一扇巨大而沉重的、布满暗红色锈迹的铁门前停下。铁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一股混杂着浓烈血腥、陈腐药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锈蚀的腥气扑面而来，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
门内光线更加黯淡，只有深处几点微弱的红光在跳动，映照出一些巨大、冰冷、形状狰狞的金属器具轮廓，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深褐色的污渍。
赵莽将林墨狠狠往前一推，力道之大让他直接扑倒在冰冷滑腻的地面上。
他对着门内黑暗深处谄媚地弯下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敬畏：“禀…禀告长老，人…人带到了！”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回应：“嗯。”
仅仅一个字，却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威压。那不是赵莽那种虚张声势的凶狠，而是源自生命层次本质的、如同深渊般的漠然与强大。
林墨挣扎着想抬起头，看清那黑暗中存在的模样。然而，一股无形而恐怖的力量瞬间降临！仿佛无数冰冷的铁钳凭空出现，死死扼住了他的四肢、脖颈，将整个身体凌空提起，死死地固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窒息感瞬间袭来，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住心脏。
黑暗中，两点猩红的光芒缓缓亮起，如同地狱恶鬼的眼睛。那光芒锁定了林墨，冰冷、锐利，带着一种穿透皮囊、直刺灵魂本质的审视。
“不死……”一个干涩、沙哑，仿佛很久未曾开口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有趣。”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沛然莫御的神念之力，如同无形的钢针，狠狠刺入林墨的头颅！
这不同于肉体的剧痛，它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仿佛要将林墨的意识、记忆、他存在的一切痕迹都粗暴地翻搅、撕裂、摊开在对方眼前！
“呃啊——！！！”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不受控制地从林墨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这痛苦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肉体折磨，仿佛整个头颅被无形的巨手捏住、挤压，下一秒就要彻底爆开！
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血红覆盖，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炸裂——童年村落里的炊烟，疫病中倒下的亲人，散修贪婪的嘴脸，阴尸洞府冰冷的刻刀，金丹丹鼎里沸腾的毒液……三百年的痛苦与绝望，在这一刻被强行抽离、放大！
那猩红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如同发现新玩具般的兴趣。
“灵魂孱弱如斯……”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意志竟尚未彻底崩溃？韧性……倒也罕见。”
那恐怖的神念并未收回，反而变本加厉地深入、搅动，仿佛要将林墨意识海最深处的秘密都挖掘出来。
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比一波汹涌，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林墨如同被钉在标本架上的虫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挣扎的资格都被剥夺，只剩下纯粹的、被观察和剖析的绝望。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粘稠而漫长。就在林墨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恐怖神念彻底撕碎、同化，坠入永恒的黑暗深渊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头顶上方传来！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都为之剧烈震动！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更加狂暴的爆炸！如同天崩地裂！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穿透了厚厚的岩层，席卷而下！固定着林墨的那股无形力量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和松动！
“嗯？！”黑暗深处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闷哼。那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转向，投向上方，恐怖的威压瞬间提升到了极致，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何人敢犯我黑煞谷？！”
禁锢的力量松动了，但并未完全消失，但那一瞬间的松动，对于林墨这具被折磨了三百年、对痛苦和束缚有着近乎本能般敏锐感知的身体来说，足够了！
求生的欲望如同野火燎原！在身体被那恐怖威压重新锁死的前一刹那，林墨用尽了三百年来积攒的所有对痛苦的忍耐力、所有对屈辱的麻木、所有对绝望的熟悉，将全部残存的力量——那并非灵力，而是源自长生本身赋予的、对“生”的顽固本能——化作了一次近乎不可能的、违反身体结构的猛烈扭动！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清晰地响起！左臂肩胛骨在巨大的扭力下瞬间粉碎脱臼！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但这自残式的、借助对方力量禁锢瞬间波动产生的空隙，硬生生让他从半空中的无形钳制里滑脱了出来！
身体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落在地！
“蝼蚁！找死！”黑暗中的存在彻底被激怒！一股更加恐怖、带着毁灭气息的森然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而下！那猩红的光芒暴涨，仿佛要将林墨连同整个空间都彻底焚毁！
然而，头顶的爆炸声更加密集狂暴了！整个地下空间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巨大的岩石穹顶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狰狞的裂痕飞速蔓延！支撑的石柱崩裂倒塌！刺耳的警报声、喊杀声、临死的惨叫声、法宝对轰的爆炸声……如同末日交响曲般从上方倾泻而下！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降临了！
天赐良机！
林墨甚至来不及感受左肩粉碎般的剧痛，仅存的右臂猛地撑地，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爆发出全部潜能，朝着那扇巨大铁门在爆炸冲击下微微扭曲变形的缝隙，亡命般地扑了过去！